永宁县城以西四十里,马家堡。
马家家主马广安兴冲冲的找到永宁知县周成贤,对他道:“知县大人,光复县城的机会来了。”
周成贤一听,顿时激动,迫不及待的抓住马广安的手腕,问道:“马员外,是何机会,你快快道来。”
马广安道:“鄙人得知朝廷新委任的永宁千户已经来了,现在那千户正在孙家堡招兵买马,看来是要不日攻打县城,剿灭反贼。
大人你正可趁着他还没动手,主持反攻大计,一旦事成,日后朝廷论功行赏,大人你便可居首功,之前那种种过往便可视之为忍辱负重。
如此,朝廷非但不会怪罪大人,反而会对大人更加器重。
以如今之局势,大人凭借光复之功,定可在日后飞黄腾达,步步高升。”
马广安的一番话,顿时让周成贤精神一振,眼睛放光,忍不住是跃跃欲试。
崇祯十三年,李自成领叛军攻打永宁,知县武大烈帅领城内士绅百姓拼死抵抗,多次身负重伤,依然坚守城池。
李自成连续攻打多日未果,便派出信使,许诺高官厚禄,希望武大烈献城投降。
武大烈杀信使,将信使人头高悬城门口,并当众在城头上辱骂痛斥李自成,以表决死守城之志。
李自成大怒,当即一面命人攻打城池,一边命人找寻机会以计破城。
很快李自成麾下将领袁宗第便与城内囚徒取得联系,而后囚徒在城内作乱,杀害守城百户孙世英,城内防御出现大漏洞。
李自成趁机攻打,武大烈虽极力坚守,但无奈大势已去,无力回天,最后武大烈不幸被俘,随即被李自成杀害。
而后朝廷又任命周成贤为新任永宁知县,要求他尽快光复永宁,收复失地。
周成贤恐惧流贼兵锋,以病唯由,推脱不受,不愿接受任命,无奈吏部批文已下,木已成舟,周成贤只得来永宁赴任。
他一路走来,拖拖拉拉,路上就耗时半年,来到永宁,见叛军正在攻打洛阳,只有千余贼兵盘踞县城,他感觉有机会,于是联络当地士绅,希望借士绅之手收复县城。
当地士绅虽大多贪生怕死,龟缩坞堡以观望为主,但也有不惧生死,毁家纾难之士,于是有几家士绅积极响应。
谁想周成贤志大才疏,准备阶段就大张旗鼓,生怕别人不知道。
架子还摆的大,喝斥那些士绅拉来的青壮如同喝斥猪狗,终于有一士绅不满,那士绅气愤之下拂袖而去。
此番折腾,很快被贼兵得知,贼兵主动出击,这边准备还不充分,周成贤更是吓的魂飞魄散,直接躲了起来,不见踪影。
周成贤跑了,士绅人马自然更无战心,于是也就一哄而散。
后来周成贤来到了马广安的坞堡,寻求庇护。
周成贤虽然志大才疏,但毕竟是朝廷命官,且还是永宁知县,寻常年月便是一县之地的土皇帝。
马广安自然不会错过攀附地方父母官的机会,于是将他收留,同时也时刻注意打探消息,探听贼兵动静。
马广安探听贼兵动向也是为了做两手准备,既可留意是否有机会击败流贼,又可留意流贼是否知晓自己收留了周成贤。
真如果私藏周成贤的消息走漏,被贼兵知道了,马广安必然也是要献出周成贤的。
不想贼兵那边没动静,却探查到了卢以祯的消息,这倒是意外之喜。
周成贤得知了卢以祯的消息,很激动,他来回渡步,高兴道:“既然这个卢千户敢来永宁,那必定是有几分本事的,再加上他在招兵买马,想必也是要和贼兵较量,这正好可以为本官所用。”
“对了,现在他有多少人?”
周成贤一脸期望的看向马广安,期待从他嘴里听到一个惊人的数字。
不过马广安的回答注定是要让他失望的。
马广安道:“听说只有一百人。”
“一百人?”
周成贤脸上难掩失望之色,激动的心情也是以肉眼可见的变化从脸上消失。
一百人,和流贼动不动十万二十万人相比,连塞牙缝都不够,确实是少的可怜。
周成贤道:“好歹也是千户,就算是要吃空饷,喝兵血,至少也要有个度。更何况永宁这情况,兵多才能保命,可见此人也是粗鄙武夫,胸无点墨。”
此时此刻,卢以祯在周成贤的眼里,已经是变成了吃空饷的卑鄙家伙,而且还是比一般武将更卑鄙。
在周成贤看来,别的武将那是好歹有三四百人,最多吃六七成的空饷,而卢以祯却是只有一百人,吃了九成空饷,这简直是太丧心病狂了,这是只顾捞钱,不要性命了。
马广安道:“这千户将军虽然兵少,但报信的说他每日操练,手下百人皆是青壮,无一老弱,如此算,倒也不比别的千户差多少,在永宁,一战之力还是有的。”
打仗别看动不动就是几万几十万人在厮杀,可那都是在大战略的角度看双方争斗,自然感觉规模宏大。
但细分到一地一域,那规模其实比大多数人想象的要少的多。
比如说现在的河南,李自成刚刚打下洛阳,声威大震,无数人前去主动投靠,麾下兵马已经超过三十万。
三十万大军,这样的贼兵规模可谓是吓死人,别说占据河南,就是侵吞天下也不是不可以,朝廷谁还敢来河南?
但真的河南就被李自成占据了吗?
显然没有。
这三十万大军其实真正能打的很少,估计最多也就两成左右是具备战斗力的,其他的人,都是凑数的,甚至都是累赘。
也就是说李自成能打的人马最多六万,这六万人被麾下几十个将军统领,被视作命根,都当宝贝看待,走到哪里就带到哪里。
这也就意味着真正能打的主力都被李自成,刘宗敏,袁宗第他们带在身边,而驻守各地的贼兵,没有想象的人多,也没有想象的强大。
在贼兵占领的区域,时不时便有士绅或官军举起大旗,主动对贼兵发起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