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如崇祯十四年二月,宜阳便有义民邹四江带两百人打入县城,将三百五十多流贼一举击溃,成功光复县城。
这场发生在流贼占领区域的战斗,这场发生在官军与贼军几十万大军彼此较量的河南战场上,双方参与的人数却也不过只有区区几百人。
尽管很快邹四江带领的义民队伍就被赶来围剿的贼兵包围,最后失败,但这也揭示了一个道理,别看人少,在一城一地,人少也依然可以办事,依然有一战之力。
“这倒也是。”
周成贤想起那些义民起事的例子,脸色稍微好看一点。
卢以祯的一百人虽然少,但县城的流贼也厉害不到哪里去,只要果断出击,未必不能成事。
随即周成贤脸上露出笑容,他道:“既有一战之力,那本官便邀请这卢千户参与光复永宁的大业。”
马广安听罢,对周成贤拱手贺喜,道:“鄙人在此,先恭喜大人旗开得胜,马到功成。”
“哈哈哈,,,”
周成贤闻言,颇为得意,抚着几根三羊胡须大笑。
随即周成贤回到暂居的院落,提笔写下书信,邀请卢以祯共图大事。
身边师爷郑春云得知前因后果,不无担忧,他道:“那千户区区一百人,即便光复成功,也绝难抵御贼兵后续进攻,届时,只怕他们也要全部葬送卿卿性命。”
周成贤满不在乎,回道:“只要光复县城,本官就能以此功劳脱离苦海,至于以后的事,已是与本官无关。
且粗鄙武夫,死便死了,有什么大碍。与本官的前程相比,他又算的了什么?”
周成贤自从被委任做永宁知县,便一直拖拖拉拉,躲躲藏藏,近一年的时间毫无作为,这自然无法跟朝廷交代。
但若是他能光复县城,即便是短期光复,那也是大功一件,这也证明他一直在做事。
这样一来,他的压力就要锐减,甚至很快就能等到朝廷新的调令,彻底离开永宁这个是非之地。
至于卢以祯,还有那一百人的性命,这个则完全不在周成贤的考虑范围之内。
很快,信便写好,周成贤将之转身交予郑春云,他道:“此信事关重大,旁人送信本官不放心,烦请先生亲自走一趟,既保证万无一失,又可向那卢千户彰显本官对此事的重视。”
“啊,让学生去?”
郑春云吃了一惊,这兵荒马乱的,万一路上遇到贼兵,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怎么,先生不愿意为本官分忧?”
周成贤见郑春云面露为难之色,不由的是把脸拉下来,他道:“此事若成,本官自是少不了你的好处,又岂会让你白白辛苦?
且永宁这是非之地,难道你不想早日离开吗?”
面对周成贤的咄咄逼人,郑春云也是无奈,只能硬着头皮答应。
要说这郑春云也只是周成贤的师爷,是属于周成贤私人掏腰包聘请的顾问,负责出出主意,帮助打理一些琐事,并不是周成贤的下属。
若是周成贤交代的事情太难办,郑春云感觉为难,郑春云完全可以不予理会。
大不了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但无奈这周成贤品行低劣,背地里最是爱说他人坏话,若是郑春云离开,以他的德性,绝对是要散布对郑春云不利的谣言,败坏郑春云的名声。
而官场就这么大,甚至官场中人你连着我,我连着他,他又连着你的曾经的他,转来转去就那么几波人。
一旦郑春云的坏名声传开,那以后绝对是无人敢用他,他也就在师爷这个圈子里混不下去。
这才是郑春云不得不委曲求全的原因。
郑春云无奈带着信件上路,不过好在他运气不错,一路上小心避让,再加之请了当地人指引,倒也平安抵达千户所。
一到千户所,也就是曾经的孙家堡,郑春云很是震惊。
因为千户所堡门大开,人来人往,边上两个站岗的士兵却不盘查,就那么直愣愣的站着,任由人员出入。
如今这兵荒马乱的,怎么守卫会如此松懈?
郑春云刚开始以为是这两个守卫都认识来来往往的人,故而不询问,于是自己便装作若无其事的进去,看会不会盘查。
不想压根没人搭理他,他很顺利的就进入了千户所。
这下郑春云心里是无比失望,心说这千户将军也是个棒槌,治下不严,迟早出事。
现在周成贤找他一起共图大事,那算是王八找了田园犬,给贼兵送了一盘好菜。
心中失望,但该做的事还是要做,于是一路打听,郑春云找到了千户官厅。
找到这里,郑春云又是傻眼了,因为这里竟然连看门的士兵也没一个,堂堂千户官厅,竟然连护卫也没有,简直是离谱。
“麻烦让让。”
正在感慨的时候,一群老弱妇孺合力搬着木头,石块,从郑春云的身边经过,一个女人出言提醒,让郑春云让路。
郑春云见此,又是气愤,心道:“这千户竟然连老弱妇孺也不放过,还抓来干苦力,可见青壮更是被盘剥的不成样子,真是冷血。”
不过又见这些老弱妇孺脸上没有生怨气的样子,反而是挂着笑,一脸的希望之色。
怎么回事?看着不像被盘剥。
于是郑春云对边上一个正在休息的老汉问道:“老人家,他们这是干什么?千户所重建,他们是被强征服徭役吗?”
徭役是古代封建王朝剥削百姓的重要方式,每每朝廷要修水利修宫殿,修路修桥修城墙,又或是要运输物资什么的,就会以“徭役”为由,直接调集老百姓参与。
老百姓每年都要服徭役,这在封建王朝是义务,不是雇佣,老百姓什么报酬也没有,就管一口饭,如果出意外,死在做事的地方也是没人管,直接就埋了。
你不去还不行,不去就直接抓人下狱,甚至还要被处死。
所以老百姓对服徭役那是深恶痛绝,但也无可奈何,每每服徭役的时候都是哭丧着一张脸,哪里还能看到什么好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