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范则十分无耻地从祝均那里借了银子,然后让孙向魁找了个房产中介,转了一整天,在登州城置业成功。
没过几天,釜山的船到了。
是该真正分别的时候了。
祝均与范则等人相对而立,眼圈都是红的。
“别难过了,好歹是个大小伙子,像个什么样子!”
范则调笑着,然后把一个包袱塞到祝均手里。
“范大哥,这是?”
“人参啊,我马上回朝鲜了,一路上净花你的钱,也就没卖,现在便宜你了。你出来也挺久了吧,回去的时候不得带点东西,孝敬一下老人啊?”
祝均捧着十多斤重的包袱,眼泪再也止不住了。
“范大哥,你待我,真是太好了。”
说完,他也不管范则怎么抖着自己的鸡皮疙瘩,让随从们从马背上取下两个口袋。
随从们走过来,同时把口袋往范则手里一递。
哗啦——
范则本来以为只是祝均给他的临别礼物,随手一接。
可是这口袋重得出奇,他又没使劲,口袋直接落地,砸到他的脚面上。
“哎哟我地妈耶!”
范则赶紧把脚抽出来,跳起了踢踏舞。
祝均连忙蹲下,看看范则伤没伤到。
“范大哥,你怎么样,疼不疼?”
范则不想露怯,只能硬挺着,深吸一口气。
“不疼。但是,你这是什么意思?”
祝均没有说话,只是回头,狠狠瞪了随从们一眼。
两个随从一个看天,一个看地,好像跟他们没啥关系似的。
“唉,送君千里,终有一别。”
祝均突然起身,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突然转变了话题。
然后他从怀里摸出一支双股的金钗,将其中一股拆下,交到范则手里。
“范大哥,这件东西你收好,希望咱们还有再见之日。范大哥、怜容姐、邢大哥、念义师父、孙先生、宋先生、茅先生,咱们后会有期,请了!”
说罢,祝均十分英气地抱拳,转身上马,带着随从,头也不回地走了。
范则一时愣在那里。
这……反差有点大啊。
“臭小子,前脚送我个娘们叽叽的东西,后脚又学起绿林人物了,啥意思啊?”
范则自言自语着,怜容从后面敲了他的脑壳。
“你呀,是真傻还是傻假?人家姑娘看上你了,也不知道和人家说句体己话,还是不是个男人?”
啊?
啊??
啊啊啊???
范则彻底蒙圈了。
难道,祝均他不是个小奶狗,而是个花姑娘?
这,这这,这可真是孩子找不着妈,丢了大人啦!
以前看电视剧,还老吐槽那些女扮男装的,瞎子都能看出来。
一不小心,自己居然丢了视力?
虽然仔细想想,祝均的脸蛋确实有些阴柔了,可就那个要不起的对A身材,谁能想到是个女孩啊。
范则拿着钗,陷入了沉思。
虽然说不准祝均的实际年龄,但看着也就十六七岁的样子,肯定不会超过十七岁。
因为在这个年代,大户人家的女子,过了十七岁差不多都嫁人了,怎么可能出来满世界乱跑?
对啊,她一个大户人家的女子,出来瞎跑啥啊?
可不管怎么说,她都是个孩子呢。
范则一个后世人,面对这种事情,心里多少有点别扭。
刑法规定是十四岁还是十六岁来着?
不敢想不敢想!
算了,先把钗收好吧,毕竟是个小女孩的心意。
大不了等几年嘛,总会合法的。
再说了,估计这只是孩子情窦初开,还是单相思,未必有什么结果,用不着现在就开始担心未来。
范则当着怜容的面,小心地收好了金钗,这才让怜容的脸色稍微好看了些。
然后他蹲下来,看看刚才那俩随从用来“袭击”他的,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随着口袋慢慢打开,范则的嘴也在同步运动。
“哇,银子!”
银子,全是银子!
“厉害了,这得是多少啊?”
范则转过头去,向身后众人问道。
大伙也都有些惊讶,纷纷上前围观。
宋应星拿起一个,放在手里掂了掂:“五十两一锭,上好的敲丝足银。”
孙向魁也点头道:“不错,不只是足银,还是库银呢。”
范则不太明白,问他们什么叫敲丝,啥又是库银。
但是没人答理他。
宋应星把银锭子放回口袋,又重新扎紧,提了一下,还挺费劲。
“加在一起,不低于两千两。我说,咱们赶紧走吧,估么着用不了多长时间,官兵该来了。”
“啊?”
范则更糊涂了。
宋应星也不等他,让邢远和念义一人提了一袋,架着范则就上了船。
等船开出去以后,经过几位老先生的解说,范则才搞清楚了这些银子的问题。
“祝均她……难道是个江洋大盗?!”
范则一个激灵,直接喊出声来。
这小兄弟,啊不对,这小姐妹,胆子也太大了。
那可是官府的库银啊,市面上都没人花的,她是从哪里搞来的,还大大方方地送给了范则?
宋应星却摆摆手。
“别喊了,未必是赃银。祝丫头家世不凡,必是看你缺钱缺得紧,所以动用了关系,从登州府库借了银子送你,你可得感念丫头的一片情意啊。”
这……
范则可愁了。
她不会是拿这个当嫁妆了吧?
又是送钱,又是送钗,以后可怎么收场啊?
唉,孽缘啊!
先收着吧,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船只在海上航行着,就像范则的心情一样,上下漂浮不定。
现在邢远不孤单了,他在想起陈圆圆的时候,就会来找范则互诉衷肠。
范则直嘬牙花子,心说咱俩那也不是一回事啊。
一路又无话。
到了釜山以后,范则终于收拾好了心情,开始办起正事。
他先去了趟倭馆。
倭馆主事渡部光次,对于范则的再次到访十分欢迎。
范则趁他拿出茶具以前,先跟他谈起了生意。
他问渡部能不能搞到硝石。
渡部想了下,说对马藩与朝鲜之间的贸易,多是布料和土产,并没有这方面的需求。
加上对马藩是个小藩,很少涉入日本的战争纠纷,自然也没有火药和相关原料的储备。
不过在九州岛南部有个萨摩藩,藩主岛津氏是日本最早玩火铳的,他们在大明和吕宋,都有进口或走私硝石的渠道。
如果范则实在想要,渡部可以帮忙联系岛津氏,看他们愿不愿意出售。
只是硝石一物,向来贵重,而且对马宗氏与岛津氏也没什么交情,难保岛津不会坐地起价。
范则想了想,眼下硝石是急需之物,就算贵点,也可以接受。
“渡部君,以你的见解,从岛津氏手中购买硝石,大概是什么价格?”
渡部光次反问道:“不知道范桑打算以何物交换?”
“我手中只有白银。”
“嗯……”渡部沉吟了一下,有些为难,“范桑,我日本向来不缺白银,若是以白银交易,只怕价格会更高一些。”
“更高是多高?”
渡部掰着手指算了半天:“大概二两银子,换一明斤硝石。”
噗——
范则:吐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