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岁,火有歌 第33章 雪下之淤(5)

作者:物悲 分类:历史 更新时间:2024-04-10 07:24: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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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帐内置有两排灯架,等帘子放下的那刻,朔风砭骨入账,烛火倒伏似针茅。

慕容越坐在桌后,一身暗金色甲胄落在楠木椅上敲出一连串的闷响。他静若顽石,眼睛藏匿在长满须发的黑脸里,唯觑几条横掠的伤痕上光秃秃的。他兀地咧嘴笑了起来,泛黑的牙让人心里生恶。

烛光与透过帷帐的光混在一起,似剑于月下掠过的一行白光。

“你即是陈时远?”他的声音似被刃撕过,沙哑且刺耳。

陈时远不敢含眸与其对视,却也低声答:“庶民是。”

“嗯——”他长长地应了一声,“你即是风雪将军陈光念的后人?”

“是。”他只敢觑上一眼。

“方才涛儿应该都说于了你。”他的目光如一柄抹着血光的刀,“我虽贵为远洛城城主,但膝下却无血亲男丁,奈何军中将士与义子们无一人可入我眼,所以才想着在城中寻觅一可与我匹敌的武者来继承城主之位。如今,涛儿已为我寻得你。”他忽地凝神,声沉若钟磬,“抬起你的头来!”

陈时远心底一沉,抬起眸子会上他,隐约间,犹如修罗的血色目子正慑他的心间,山岭般的压力压得他喘过不气来,等他缓过神来,才察觉方才所见不过是错觉,可他的手心已经渗出了冷汗。

“我不管是不是你破开的雪,你都获得了比其他人更多的盛名与赞誉。我这人有个粗习:我不在意你是否撒谎,又或是藏着什么心机。我只看,你给我的结果。你若是能给我好的结果,哪怕你是恶鬼我也不惧,可你若是给我坏的结果,你哪怕是仙人我亦斩你于琼楼玉宇。”他的声音里满是寒意,一对粗眉斜拉如刀背。

“我听城中人皆说你梦想着成为大将军?重建你陈氏一族的辉煌?”慕容越倏然立起,魁梧挺拔的身躯立在不高的帐篷里,几乎快要触到顶了,犹如一樽峙于寺庙里的神明。

少顷,四周燥热的气变得凝重如水,再难以流动起来,就连呼吸都开始变得急促、烦躁起来。

“既然你想成为大将军,那就让我见见已经许久未出世的破雪枪,上一次还是在你父亲陈恢的手中见过。可惜,他死得太早了,我还未有与他交手的机会。这次,就让我见一见你是否有成为远洛之将的实力。”

“出枪罢!”慕容越神色凝重,肃然之意倏然而起。

其实,慕容越的腰间一直别着一把刀。刀柄可有寻常剑柄两倍之粗,且简单地裹在羊皮革里,当他沉声喊陈时远出枪的那刻,他的心神与威势纷纷沉在了大地上,重若千岩的压力瞬间朝正在犹豫是否出枪的陈时远压去,那是杀意与戾气杂糅而成的无形之气。

俄顷,他满是粗茧的手握住了刀柄,少闻刀锋刮擦皮革的刺耳声惊起,然后那柄闪着血与银的霸刀就亮闪闪地出现在了浑浊的空气里。刀极厚,背可有小指节那般粗,可刀锋却吹可断发。刀面上仿佛还凝着洗不净的血,暗血与锈铁在刀面上雕成了纹路,竟有种奇异的花纹感。

他摆出了姿势,与寻常使刀之人不同:他微屈膝盖,横刀于身前,仅于刀背上露出那双藏在眉发里的眼睛,那是猩红的、恐怖的,凝着不会干的血。

“你若犹豫,你会死;你若败北,你会死。你想活下来,唯有赢。”慕容越微舔抵泛黑的牙,暗红色的舌尖似毒蛇的信子。

霸刀瞬发如雷!

一道红、银混杂的光在昏黄的烛光里蕴上一层橙色的滤色。它在空中辟出一条近乎完美的曲线,与慕容越如豹子般的身躯衬如角齿,在烛光一曳的瞬息间,直劈陈时远!

就连风的啸声与长桌劈碎的声音都远远落在了他身后。

白烛,刀过即断!

一曳间,刀光与枪光发出惊天巨响后,又消弭在昏暗的帷帐里。刺耳的刮擦声挑起了帷帐的帘,粲然绽放的火星照亮他们二人各自凶狠、涨怒的脸。

刚才,仅一个瞬目,陈时远就从腰后挑出了长枪,在他手中抡起漂亮的圆弧后与慕容越的霸刀碰在一起,震出强烈的麻痹感,可他并没有退后哪怕一步,并在慕容越狂奔之下舞出重刀下压住了它的凌厉!

陈时远所说无错:他的枪术已经隐隐压过了年迈的将军们!这片天下,终究是年轻人的。如今的他,与将军们差得不过是上位者的威压与战场的厮杀,还有血色的洗礼。

两人双双退开,铁甲与软扣发出生冷的声响。。

“这即是破雪枪吗?好啊,真是不错的枪!”慕容越立在昏暗模糊的帐中大笑,可那声音却比鬼魅还难听。

陈时远缄默不语,握住枪的指节捏得通红,黑色瞳子不禁放大。

下一瞬,二人全力奔赴,一如狼兽、一如鬼豹。

刀风与铿锵声永不停歇。

二人在昏暗无色的帷帐里交手数次,星火猝然熄灭又猝然燃起,总是金戈交接声先手一步。帷帐布被刀剑撕出一道道裂口,已经褪去金色的阳光缓缓透过,照亮了两人发汗、紧张的脸。

两人稍稍停歇片刻,各自喘着粗气。

“是谁教你的破雪枪?”慕容越沉声,可呼吸声很重。

“父亲死后,就留下一本破雪谱,没人教我。”陈时远震枪入苏勒毯中,手缓缓从四分、八分处往前推移一分,再各抓住七分与三分,霎时间,他整个握枪的姿势猛地一变,由原先的蹲膝举枪变成了双手直举,由一侧搠向前方。

他的胸膛猛地起伏了起来,一口口长气囤积在肺里,随后彻底屏住了呼吸!

他整个人定住了,无数的光仿佛被他的枪剥夺了,帷帐又降下了无尽的漆黑。其实不然,只是当人们所有目光都聚集在漆黑的枪杆上时,才会产生这恍然一梦的错觉。

这是自天一之境所悟的技才会有的幻象。

下一瞬,陈时远的气蓦地吐了出来,雷鸣不禁在他的唇齿间闪逝:“一枪,破雪。”他的声音低沉、悠长,响起在不大的帷帐里。

慕容越横着霸刀,双眼微眯着审视气势骤然变换的陈时远,神色更加凝重了起来。

只见陈时远的姿态兔起鹘落,瞬目时简直如跳闪的画面,在等到慕容越准备挎刀抵挡的时候,枪中那一点极意就已刺入他身前近十尺。

沉重的步伐踏在苏勒毯上的声音,似敲打着重鼓。

慕容越并未惊慌,倒是紧闭的双目倏然一睁,宛如一头地狱修罗从他的心底至深处醒来。

“霸刀——巨轮。”白雾似从他倥偬翕合的唇齿间弥散出来。

他双手紧握大刀,并未抵用刀锋,而是横着将刀面若长枪一般抡出,抡出若月般圆润的巨轮,竟连带着甲胄与人都整个旋转了起来,堪比车轭下的圆轮。

当那可刺破一切的枪芒与宽阔、厚重的巨轮碰至一起时,尖锐的刮擦声与夺目的星火迸裂如神匠下的巨锤,仿佛这世间最为瑰丽、雄伟、壮阔的碰撞就要在此诞生了。

星火炸裂,如日般照亮漆黑的帷帐——

等一下,怎么会如此?!那漆黑可吞没一切枪芒竟然被别歪了?只匆匆掠过那轮巨月!但是此时的陈时远已经无法止住前冲的姿势,可那道被挥出的巨轮可未就此停下,而是在别开长枪后,刀刃顺着枪杆顺势划向陈时远,以两人共同奔向的速度,好像要碾压这世间万物!

然,就在闪着寒芒的刀即砍下陈时远的头颅时,他紧握长枪的手却猛地放开,整个人矍然蹲下,以滑步的奇特姿势与长枪一齐擦过那柄锋可劈山的霸刀。

生死、瞬发一刹。

陈时远掠过后,弹腰起身,双手再次握住了长枪,可他的一缕发却被刀刃给吹断了,幽幽然地落在了苏勒毯上,像一片被风吹散的落叶。

“这即是你的力技吗?”慕容越大笑着,声音因为喘息变得更加暗哑了。

陈时远继续保持着防守的姿势,低声答:“是。这是我的力技——一枪,破雪,是破雪谱里记载的第一式技。”

“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破雪谱的最后一式是叫风雪,是吗?”慕容越轻抹霸刀上的锋刃,感觉到残留在刀身上的温热。

“是。”陈时远不敢进攻。

父亲留下的破雪谱仅记录了三式技,一为力技破雪、二为速技刺雪、三为巧技风雪。这最后一式是由刺雪与破雪共铸而成,需在刺雪的情况下每一次的出枪都要达至七成以上的破雪之力,在那一夜,他就已经全部领悟通透,所以,他的枪会有三枪!

“收起你的枪罢,你已经证明了你拥有资格继承远洛城之主的位置。”慕容越长吸气,试图平缓急促的呼吸。

帷帐里的苏勒毯已经被他们急促、用力、翻旋的步子拧出一个个旋涡,还有一层层堆叠起的褶皱。霸刀与长枪在帷帐与苏勒毯上留下一道道撕裂的口子,将油灯架劈成了两半,让长烛断成了两截。

慕容越惫懒地坐下,由霸刀劈开毯下的泥地:“很好。”

登时,一行光框住了陈时远满是油光与汗渍的脸。他终于放下戒备,松开紧绷的筋肉,可他没说话,只是沉默地眺向威霸将军——慕容越。

“我现在问你,你是否愿意继承远洛城将军之位?”他的霸刀上泛着血与银的光色,在昏暗的账内射出一蓬散开的月色。

陈时远用力压住急促的呼吸,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可心脏却猛烈地狂跳。

“我,愿意……继承远洛城城主之位!”他的声音在最后几个字的时候彻底平稳了下来,乃至于将最后一个字咬得如崩裂的玉石。

“哈哈哈,哈哈哈——”慕容越先是低声笑,后才放声狂笑,笑里尽是张狂与嘶鸣。

他的笑声仿佛再也不会停止一般。

“陈时远。”慕容越的笑意倏地退去,狰狞的面目上凝着冷霜,坐在一柱弥散着尘埃的光下,“从今日起,你不再是远洛城叶柳街上的陈时远,而是入赘我远洛城慕容一氏的慕容时远!”

“如若我记得无错的话,你已婚配,娶了一妻,名为杨邑雪,且家中有一老母亲,名为庄应容。”

“抬起你的头来!”

慕容越的颈脖慢慢一沉,磕在了厚重的刀柄上,霎时间,他的双目变得森然无比,宛如修罗,声音更似诡谲的恶鬼:“慕容时远,我要你杀了他们。”

“我要你杀了你的妻室、杀了你的母亲,烧毁你那破败不堪的家。”

他的声音极冷,却极淡,仿佛杀人不过就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罢了。

可当这句话落在陈时远那火热、滚烫的心间上时,却有如浇下了天地倾盆般的雨。等他思绪过来时,他的双目才矍然一震!整个人就那样被刀剑钉在了那里,再也动弹不得,内心更是一片空白。

“恁地?不舍得抛弃你曾经拥有的东西吗?我慕容越需要的是一远洛城中的孤魂野鬼,不需要一四处留情的废物。人人都说你梦想着成为将军,如今,成为将军就摆在你面前,你却犹豫了?看来,我还是看错了你啊……”慕容越的声音里有惋惜,可这样的惋惜在他如恶鬼般的声线里,竟那样扭曲、恐怖。

陈时远不答,征征然地坐在冰凉的苏勒毯上,心中凝滞的思绪在渐渐如淙淙流水般动了起来。

“我问你,那样的母亲留之何用?她嫁予你父亲也不过是期许着你的父亲有朝一日能飞黄腾达,可何曾想陈恢竟毙于远洛城外,而你也终是没了父亲,更没了母亲。你以为没人知晓你母亲与西域城白氏白云景幽会一事?在远洛城中还没有我所不知的事。

你难道忘记了她是如何待你的吗?忘记了她是如何诋毁你那洒血在雪中的父亲吗?忘了她是如何为了得慈母名声怎么装模作样的吗?”慕容越的背脊轻轻地弓了下来,破开的帷帐里他那双通红的眼睛亮得刺眼,还有那柄被双手钉在最中心的霸刀。

他的嘴角倏地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你曾经也想过杀了她?是不是?!你想过一枪刺透她的心!你想过疯狂地大笑,在她的血里疯癫!”

“不是,才不是……”陈时远下意识地抗拒。

可那些过去又会从心底至深处爬出来,在他眼前晃来晃去——母亲谈论起父亲时那副嫌弃、丑恶的嘴脸;母亲说起回娘家时,嘴角边上总会扬起一抹欢喜的笑,会装扮得如豆蔻女子一般,衣着华丽的衣裳,却丝毫不顾他的孩子穿得可好,吃得可暖;母亲总是在他犯错时毒打他,甚至连着他一起嫌弃、厌恶,乃至于她的嘴边时常挂着“如若不是有了你,我也不会落魄至此”的话语;母亲总是在外人面前假意疼爱他,可一入了房门后,又会是冷冰冰的馒头与发馊的粥,即使他曾经期许过一切会有所改变,可谁又在乎过他的期许呢?

他的父亲已经死了,母亲也随之在那天死去……对!他想过杀了母亲,想过杀了她!在那场恨意与愤怒的交织中疯癫大笑……

他还是咬紧了牙:“我才不会杀了她,她是我的母亲,我怎能做那种大逆不道的事!我绝不会做的!”

“你之所以不杀他,是因为你的妻室杨邑雪罢?你应该很爱她,毕竟这远洛城中谁人不知你逢人就说起你与她的爱,恨不得全世界都知晓你娶了一个多么好的姑娘,只可惜她是个哑巴。”慕容越嗤笑着摇头,一双目子仿佛早就看穿了陈时远的心思,“你想要女人?你若是当上了远洛城城主你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就连我的女儿慕容长衿你都能得到,我豪不夸张地说,她是这远洛城中最美的人。

就算你在外面多娶几个女人又有什么呢?男人不都是如此的?可我唯独不允许你在入赘我慕容一氏前还娶了别的女人,即使你娶了,也只能娶一具冰冷的尸体。”他的眼睛里满是无情、冰冷,甚至还有一分疯癫。

陈时远浑身颤抖,咬紧了牙根!

“你还是犹豫吗?毕竟那么好的一个女孩子,谁会舍得杀了呢?但她也只是个女人。”慕容越立了起来,走向坐在地上的陈时远,并未偏头看他,“忘了告诉你了,我慕容越看中的人,没有人能拒绝。你若是杀了她们,这远洛城日后定是你的囊中之物,你所期盼的权利与女人都会有;但你若是拒绝杀了他们,你们一家人,乃至于你的尸首都会丢弃在南境的荒土里,那里有蒙语国的青狼、还有鬼豹出没,想必不出一日,你们就会被咬得尸首分离。

你好好想想罢。她们只是一普通的聋哑女人,一你早已恨得想要杀死的母亲,她们值得你用你的命和你的将军梦一起陪葬吗?你难道想为你追寻一生的梦与你那凄苦、贫瘠的人生画上一个惨绝人寰的句号吗?

更别试着逃跑,你们是逃不出远洛城的。这座远洛城,是我的天下。”

慕容越嘶哑地笑,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脚步轻慢,但是他握住刀的手并没有松懈,神色反而更加凝重了起来。他在等陈时远最可能、亦是最后的反扑,那是绝望之人的触底反弹,更是绝境之人济河焚舟的疯狂。若是他扑了过来,那么陈时远现在就得死在这里,可若是他没有反扑过来,那么陈时远的心底想必是已经做出了抉择,从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是他的猎物了。

慕容越这个人还有一个粗习:那就是从不给敌人与自己留退路。

此时,陈时远席地而坐的身躯剧烈颤抖着,他的心头血滚烫着,神色臬兀不安。他在奋力地压制心底产生的疯狂想法,遏制住那些恶的滋生!可如今,他还有一个念头膨胀得他根本压制不住——杀了他!杀了慕容越!

杀了他,他就不必做抉择!他全家都不会死在南境!他就算是没了将军梦又如何?没了将军梦……他能没了将军梦吗?他若是这一生都当不上将军那他这一生活着又有什么意义?他能杀了慕容越吗?即便是全力杀了他,他们全家就真的能活下来吗?他那令他充满恨意的母亲真的值得他的将军梦陪葬吗?现在就有一个绝佳的机会摆在他面前,杀了她反而可以获得远洛城城主之位,甚至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

但是邑雪呢?她是那样的爱他,他怎么能做出这种事?他做不到,他该怎么办?该杀了慕容越吗?该……

陈时远的双眸里闪过戾气与挣扎,他浑身紧绷着,这是极度焦躁状态下才会出现的浑身筋肉虬结。可当他紧握的手松了又握、握了又松时,慕容越步伐终是走至了帘前,并掀起了它。

这一刻,陈时远终于下定了决心!他不能没有邑雪,哪怕是死!他也要杀了慕容越。

他瞬即如猛虎一般弹射而起,长枪钉在苏勒毯上发出一声闷响,转过他决然的身姿,然而,就是在他转身后,他眼睛里所有的决然与坚定都突然一崩而散了,不堪一击。

“为什么选我?”他只问了这一句,声音嗫嚅。

慕容越似乎是察觉到了陈时远的起身,仅是一顿后淡声说:“因为你的心底有恶,是连你母亲都欲杀的恶,而且你的心里有火,是被欲望和权利熏黑的火。不如,将它们一齐释放出来……从此之后,你即是远洛城城主,更是一个没有心的恶人。记住一句话:统治一切的人最不该有的就是情这么一个懦弱、无用的东西。”他还是往账外走去,屈身掠过帘子。

陈时远征征地定在那里,双眸里的坚定不禁变成了茫然、懦弱、乃至于和慕容越一样的目光……

撩开帘子的那一霎,他瞧见了——

帘外出鞘的一把把黏着血的长刀,还有数不清的人头在攒动,他们纷纷披着黑铁色的甲胄,上面落满了划痕与沟壑。他们的神色阴翳如豹,蓄势待发,只待慕容越一声令下。

他们是仅属于慕容越的威卫军,乃是上三旗、下三旗之外的独立军,更是所有精锐中的精锐。

毫无疑问,陈时远惧怕了。他怕自己拼上命也没办法杀了慕容越,更是惧怕慕容越,好似他早猜到他这样的抉择,所以,他早早地在账外布置好了威卫军,就等他临死反扑。

显而易见,这是老道的猎人对待猎物临死反扑的方法。他是猎物,慕容越是那猎人——他说得没错,这远洛城即是慕容越的天下,而他不过刚刚好是慕容越选择的猎物罢了。

所以,恐惧感在一瞬间摧毁了他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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