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汉中王府。
刘备带着众官站在王府门前,极目眺望远方,焦急等待。
一队车马慢慢出现在视线里,刘备焦急的脸上终于浮现一抹笑容。
嗒嗒嗒的马蹄声越来越近。
马车最终停在王府门口。
车门打开,两个中年人一前一后钻出车厢,抬头一看眼前的景象,不由得愣了一下。
刘备笑呵呵地伸手把两人牵下马车:“孔明、孝直,多日不见,别来无恙啊。”
两人连忙整理衣冠,朝刘备恭敬行礼:“见过主公/明公。”
刘备牵着两人的手往内走:“孔明、孝直,你们二位替我去巡视都江堰,一路舟车劳顿。我已备好接风宴,专为二位接风洗尘。”
诸葛亮皱着眉头,低声说道:“主公,替主公分忧乃是我等分内之事。这接风宴还是免了吧,我二人有些事想禀告主公。”
刘备愣了愣,停下脚步:“难道是都江堰修缮不顺利?”
“一切顺利。”
周围官员一听,连忙恭贺刘备:“明公仁德布于四海,自然诸事顺利,此乃天佑明公。”
刘备哈哈一笑:“孔明、孝直,既然一切顺利,今日又值休沐,诸位官员也等候许久,有什么事明日再谈也不迟。”
诸葛亮和法正对视一眼,只能齐声道:“谢主公,臣遵命。”
众人欢声笑语,簇拥着刘备向王府大堂走去。
刘备特意安排诸葛亮和法正坐在身边,随着一声“开宴”,整个大堂上顿时热闹起来。
仆人悄悄走到诸葛亮身边:“主人,黄老先生从荆州寄来了两封家书。”
诸葛亮看着不断来敬酒的官员,无奈地低声吩咐:“先放到我房里,待会我回去再看。”
仆人张张嘴想说什么,以前黄老先生从没有两封书信连着送过来,会不会有什么急事?
可看主人正忙着,仆人只好领命退下,将书信送往主人住处。
两排舞女随着乐声翩翩起舞,堂上的官员纷纷点头:
“好啊,舞出我益州太平强盛的景象。”
“吾王雄才大略,英明神武,前番在汉中大败曹贼,所向披靡;而今益州太平,欣欣向荣,蜀中百姓皆感恩吾王之恩德。”
刘备哈哈大笑,举着酒樽:“孤能成此大业,皆是诸位大臣鼎力相助之功,孤在此谢过。”
他说着就将酒樽里的酒一饮而尽,笑着翻转酒樽给大家看一滴都没剩,众官员连忙举起酒樽。
诸葛亮举起酒樽,强笑着喝了一口,转头看向法正,后者朝他微微摇头,示意他有什么事之后再禀告主公。
诸葛亮暗暗叹了口气,眼底闪过一抹忧虑。
这时仆人又悄悄走了进来:“主人,黄老先生从荆州送来家书……”
“我不是说了,先放我房里。”
“主人,这是第三封家书,刚刚才送来的,据说还是加急送来的。”
第三封?连着三封信?
诸葛亮愣了一下,难道家里出了什么事?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连忙接过家书,展开信纸,一目十行阅读起来。
他匆匆浏览了一遍,又重头开始仔细看下去。
越看,他的脸色越发凝重。
“孔明,孔明,你怎么了,可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刘备在旁边也听到了仆人的话,见诸葛亮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连忙过来扶住诸葛亮。
法正见诸葛亮低着头不断在想着什么,任凭刘备如何询问就是没有反应,便从他手中拿过那几页信纸。
刚看两、三页,法正的面色就凝重起来。
正要往后继续看下去,信纸就被人拿走了。
“你们一个个不喝酒,都在这干什么呢!”
张飞打着酒嗝,一把抢过法正手中的信纸。
他刚刚正与堂上众官一个一个地喝着酒,转了一圈转到刘备这,见没人与他喝酒,便夺下法正手中的纸张。
“写的什么啊?我看看。”
张飞又打了个酒嗝,睁大铜铃一样的双眼,照着信纸上的字,操着他的大嗓门逐字念了出来:
“吾有幸得见尊长之人。尊长者言:‘今天下三分,益州疲弊,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也’……”
整个大堂顿时都静了下来。
所有官员的目光都不敢置信地看向张飞。
“右将军,你刚刚说了什么?”
张飞回头看着众人的目光,顿时一个激灵,酒也醒了几分。
刚刚自己说了什么?
益州疲弊?此诚危急存亡之秋?
他连忙抬头去看大哥刘备,只见大哥也正面色不善的瞪着他。
“大哥,这不是我说的,这是……”
张飞望着手中的纸张,一股火气直冲脑门:“哪来的荒唐话,简直一派胡言!”
张飞双手用力,将几页信纸撕了又撕,转身就要将纸片扔进火盆里。
一道人影冲了过来,紧紧掰着张飞的拳头,见张飞不松手,那人竟然直接咬在张飞拳头上。
张飞吃疼,怒喝一声,手一扬就将那人摔出几步远。
“孝直!”
刘备瞪大眼睛大喊一声,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法正身边:“孝直,你怎么样?伤到哪了?”
张飞这才看清咬自己的人竟然是法正,疑惑地挠了挠头,等等,自己到底是醉了还是没醉?发生了什么事?
法正满嘴是血,没有理会刘备,在地板上爬了几步,爬到张飞脚下,趴在地板上将那些纸片拢在一起,脱下长袍,小心翼翼地将纸片收集起来。
诸葛亮站起身来,刚刚分神想着信中内容,回过神来的时候法正已经冲了出去。
他连忙走过去,检查一下法正的伤势,所幸并无大碍。
诸葛亮再抬头看看堂上众官员,就刚刚张飞那大嗓门念出的那一句,看来这场接风宴是办不下去了。
他扫视众人一眼,平静说道:
“点到名字的留下,其余人离开。安汉将军麋竺、掌军中郎将董和、尚书刘巴、尚书杨仪……”
刘备虽然不太明白诸葛亮和法正两人怎么了,可他信任这两人:
“按军师吩咐行事。”
刘备扶着法正回到主位,看堂上官员渐渐散去,只留下诸葛亮点到名的大臣,还有一个张飞。
“孔明、孝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法正牙齿上满是血迹,看上去尤为吓人:“明公,这信上说得没错,益州确实到了危急存亡之秋!”
张飞第一个不答应:
“法孝直,你休得胡言!年初我大哥率军于汉中大败曹贼,阵斩夏侯,威震天下。你莫非要妖言惑众,乱我等军心?”
“孝直,如今益州全境太平,再无兵戈,民心归附,社稷安宁。你说的纯属无稽之谈!”
“就是啊,孝直你先冷静冷静,益州沃野千里,三军将士勇猛,我怎么想都是你糊涂了。”
刘备目光惊疑不定,看了看诸葛亮,又看了看法正。如果是别人这么说,他自然不信,可这两人的话,他却得认真想想。
“孔明、孝直,你们说的是真的?
诸葛亮拱手郑重点头:“主公,这就是我们回来时说要禀告之事。益州……危矣。”
堂上的官员面面相觑。
刘备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
“我益州怎么就危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