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区昼夜颠倒工作的人不在少数,现在是早上八九点钟,正是大多数人下班后放纵的好时刻。
季宁放下手中的酒杯,伸了伸腿,从吧台前站起,对酒保说:“我去趟厕所,回来再继续听你的故事。”
酒保晃了晃手里的量杯:“好好好,快去吧。”
季宁说了几句好话,转身没入舞池中扭动的人群。
她揉了揉指关节,坐在吧台前听酒保讲了将近半个小时的情感故事,实在是坐不下去了。
好在,自己想等的人已经到了。
酒保目送她远去的背影,低头看见吧台上她点的那杯威士忌。
酒液很满,杯子里的冰块都快融化完了。
他有些摸不着头脑:“一口没喝也想上厕所?”
季宁屏住呼吸,贴耳附在隔间门后。
她今天特意改变行程,在酒吧里待了很久也没走,就是为了赌。
她在赌,自己突然改变行程,跟踪者会不会耐不住性子也跟进来。
当她远远瞟见舞池中那个熟悉的黑色身影,她就知道,自己赌赢了。
所以她特意在那人能看见的范围内停留几秒,这才往厕所拐。
随着“哒哒哒”的脚步声靠近,一扇扇门被推开的“嘎吱”声响起,那跟踪者凌乱的脚步声终于也在她所在的这扇门前停了下来。
季宁拉开隔间门,眨了几下眼,视野进入慢镜头状态。
她看清对方所有的动作,再次眨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反手勒住跟踪者的脖子,一只手捏住他的下巴仰起头,摘掉他面上的伪装。
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眼前,季宁的动作停滞了半拍。
是赫尔曼!
约尼·赫尔曼!
是他?!
怎么会是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客人?
她眼中螺旋状的纹路飞速转动,眼前的画面不断放大缩小。
这一秒的时间像是被拉长,季宁的脑中闪过无数个画面。
她想到,自己穿越刚落地时被一路拷问监视追杀,又想到诊所内赫尔曼和她搭讪的模样,以及自己这几天的忧心忡忡。
赫尔曼!
他是早就盯上自己?还是23区本就有觊觎自己的存在?
季宁压抑着怒火,死死盯着那张熟悉的面孔,加大力道,虎口按住他的下颌:“说!为什么跟踪我?”
赫尔曼没有回她的问题,他嘴唇发抖,面色涨红。
他只是奋力挣扎,金属手臂不断敲打着季宁的头盔。
季宁被打得偏了偏头,掐住他的脖子,手中的力道越来越大。
赫尔曼脸色涨红呼吸困难,嘴唇被他咬得血肉模糊,也一个字都没有吐出。
走道传来谈话声和脚步声,季宁余光瞟了一眼门外,不再逼问。
季宁拎起赫尔曼,握紧他的手腕,一矮身直接把他扔出窗外。
自己则单脚踩上窗台,弓背低头,后脚一蹬就翻到了外面。
窗外是绿化带,草地和灌木起到缓冲。
季宁出来后干脆利落地卸掉赫尔曼的下巴,拽住他的后领把他拖到无人的角落。
途中,赫尔曼极力挣扎,但是季宁的力气很大,被他抱住脚后,直接把他踹翻在地。
两人一路缠斗着,终于在一个墙角处,季宁用力将赫尔曼扔在地上,一脚踩住他的肩膀,袖珍勃朗宁抵住他的脑门。
她俯下身,语气冰冷:“谁派你来的?”
赫尔曼眼神游离,嘴角不受控制地溢出唾液,喉咙发出怪异的嘶吼。
和初见时花花公子的模样全然不同,他像是痴呆了一样,双眼无神,目光呆滞。
季宁嫌弃地看了眼,捏住他的下巴,“咔”的一声又装了回去。
季宁再次俯身问了相同的问题。
这一次赫尔曼说话了。
他面容扭曲,咧嘴大笑:“神!神一直在注视着你!”
神?
这是什么狗屁回答!
季宁皱眉,压下枪口用力抵住赫尔曼的额头,指尖微微摁动扳机:“你最好说实话!”
赫尔曼丝毫不惧怕,神色癫狂:“渎神者!窥视神的权柄,必将受到惩罚!”
“去你妈的神!”季宁怒骂道。
她指尖微动,但是还是没有扣下扳机。
她觉得赫尔曼的状态不太对劲,她很难形容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状态。
面前的赫尔曼倚靠着墙根,仰头大笑,他边咳边笑,笑得快喘不过气,呼吸越来越急促。
就在季宁觉得这人是彻底疯掉了的时候,赫尔曼猛地从地上弹起。
他一头撞向季宁的腹部,季宁踉跄后退两步,双手扶住身后的墙才站稳。
赫尔曼趁机扑上来掐住季宁的脖子,力道大得和之前简直判若两人,不断用头猛烈撞击着季宁的头盔。
“哐当哐当”的响声在寂静的角落里格外嘈杂,季宁只觉得视线模糊混乱,可她既不头晕也不会窒息。
她用了八成的力道,从右侧一拳砸向赫尔曼。
一颗布满血丝的眼珠从眼眶中微微突出,伴随着赫尔曼的撞击,不断摇晃着,似乎马上就要掉出来。
可就算是这样赫尔曼依旧没有停下,季宁也没有停下自己的双拳,一下一下地朝着赫尔曼的脑袋砸去。
也不知道这样纠缠了多久,赫尔曼的头骨都凹陷下去一块,鲜血布满他整张脸,看上去很是吓人。
他似乎是终于撑不住了,左脚踩住右脚,一头栽倒下去,再也没有起来。
季宁靠着墙调整呼吸,胸膛不断起伏。
这家伙简直是条疯狗!
也不知道死掉了没。
季宁拿出枪,对准地上的赫尔曼,“砰砰砰”六发子弹全部没入他的脑袋,红色、白色的液体喷射而出。
季宁本以为自己在杀了那么多人之后,内心会毫无波澜。
可是不知为何,赫尔曼的血比她迄今为止见过的任何一种都要鲜艳。
她总觉得杀赫尔曼和杀那些小帮派是不一样的。
这是一种难以描述的感受。
杀小帮派是有钱拿的,她能感受到自己对金钱的渴望化作内在的动力;但是杀赫尔曼,是她判断自己受到威胁了才下的手。
“但是当时真的有那么危险吗?他真的是差一点就要杀死我了?”季宁感觉自己一瞬间被分裂成两个人,她有些怀疑自己的决策。
“不对!他跟踪我!他图谋不轨!他该死!”
“对,他该死!他该死!”
“还想用什么狗屁神来骗我!他就该死!”
解决掉了目前的心腹大患,她应该高兴才对。
季宁扬起嘴角,扬起嘴角,突然踩到什么坚硬的东西。
季宁低头,那是一小瓶药剂。
这是帕克给赫尔曼开的药——柔性阻断剂。
玻璃小瓶里的药只剩几片。
她记得当时帕克给他开了满满一瓶的药,足够吃两三个月。
现在才过了半个月,就已经吃的只剩这么点了。
吃这么多药,难怪精神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