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特这狗X的，换脑子的速度太快了，昨天才换了一个，今天又来。”一个搜救队员说着唐人话，还带着点双喜镇口音。
“人家的脑子几分钟就造好了，热乎的，”另一个搜救队员用英语感慨，“妈的有钱人的特权啊！不过，他死得这么勤快，他明年的年费可能会增加不少……”
“唉，人家的年费增额，搞不好都能抵老子们几年的工资呢！”
“算了，别说了，保密协议，别忘了你我签过的保密协议。”
“我也是保密人员，你也是保密人员，我俩内部交流，保个裙子的密啊保密……”
借助洛哈医生给的实时翻译器，搜救队员间的对话，一字不落地钻进孙悟空的耳朵。
悟空暗道：看来我们的猜测是对的，重制福特的大脑，花不了多少时间。
他的手腕上，松松地缠着那条红宝石铂金手链。
头上金箍的前车之鉴，是个追悔莫及的惨痛教训，使得悟空直到今天，对所有缠、套、捆、绑在身体上的饰品保持着戒备。
幸好这手链套在手腕上，并没有立即收紧，也能正常取下来，他都试过了。
玫瑰红宝石微微闪烁，正以一种特定的高频波，与罗亚辉的绿宝石手链交换地理信息。
情侣手链……
罗亚辉临别时的眼神……
“猴哥，你……你会回来吧？”……
悟空身上起了鸡皮疙瘩：亚辉这小子，不会有那龙阳之癖吧？
赶紧挠挠臂上发痒的地方。
吭哧吭哧，搜救队员们把福特搬进飞车，根本没管诊所里其他三个死者。
车子迅速启动、离开，车身上的黑色字体在夜空中一闪而过：WB。
WB，Word Bank，世界银行。
如果把银行比作一个人，那么他的大脑就是经营决策层，而他的心脏，则是蕴藏着巨量财富的金库。
一月河城分行的决策层办公地址，位于WPA驻地写字楼底部三层。
脑在上，心在下。
金库秘而不宣，位于写字楼负二层。
隔一堵墙，便是一月河城治安署，罪恶之城的白道武装力量，阳光下的枪，尽汇于此。
肉身凌空，打破天幕的一级通缉犯，身份还是恐怖的妖兽，这消息让治安署如临大敌。
治安署长权柱赫来自小民族——金野族，能爬上今天的高位，除了溜须拍马、结党营私之外，凡事谨小慎微，一贯神经过敏，是他的个人特色。
这一次，他不计代价，直接将写字楼的安保力量翻了一番。
他判断，从罪行上来看，嫌犯孙悟空有反社会、反人类倾向，狡猾凶残，手段非常，战力强大，WPA甚至治安署，受到攻击的可能性都相当高。
三番五次遭遇排异磁场，悟空对这玩意儿产生了某种生理性敏感，提前打开了补偿波发射器，火眼金睛透过福特的金属胸腔向外一瞄，果然是粗红色磁能束交错扫射的货物通道。
进入金库有多重安检，凭借补偿波，悟空清晰地看到，粗红线穿过自己的身体，阻滞无碍，如同自己不存在，是个全息投影似的。
这一次，没有响起那刺耳的警报声。
其实，他之所以能进入金库而不被发现，得益于三方面原因，缺一不可：
一、悟空BUG般的身体缩小法术，银行安检设备确实能检测到一粒灰尘的存在，但不会报警，一粒灰尘进到金库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二、随悟空一同缩小的补偿波发射器，缩小后居然还能正常工作，这也是悟空法术的另一大BUG。
三、福特的人造胸甲属于军工特种装备，具有超强的磁能防护能力，以保护他的人造心脏不被磁能波武器攻击。
综上所述，悟空的存在超越了金库安保设计者的认知范围，成了名副其实的盲区行者。
飞车上的乘员，仅那两名搜救队员获准进入金库，正是刚才搬动福特的两人。
虽然已是午夜，虽然都是自己人，安检人员看上去依然恨不得把这两人全身剥光了，细细筛查。
由于严密的封锁，金库内一片死寂。
绿色地板上浮现出两条亮红的直线，150毫米宽，双线间距1.2米，搜救队员推动担架车，走在双红线之间。
像是受到了这种安静的感染，两名一路上喋喋不休的搜救队员也闭上了嘴，虽然在金库里交谈并不违反任何法令或制度。
偌大的金库，一眼望不到边。
高大的货架，恍如一幢幢小楼，向上顶住高高的天花板。
明亮的灯光映照下，一摞摞现钞堆成了一座座小山，散发出诱人的油墨香气，金条、金币熠熠生辉，晃花了人眼。
一月河城，半城的财富，悉汇于此。
悟空看得食指大动，差点就忘了此行目的，想要从福特胸腔里跳出来，掏出存储器，对着金子们一轮扫描。
亚辉猜得没错，银行！悟空暗想，一个都死硬了的赏金猎人，拉他到银行金库干嘛？
炼金吗？
这里面肯定有鬼！
搜救队员推着担架车，来到金库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在这里，一扇纯银打造的大门上，浮雕着一尊雅利安人的神。
那神祉盘腿打坐，生有四手，各持法器，人脸象鼻，双耳垂肩，显示出诡秘非凡的气度。
神像下方，镌刻着三个英文字母：
G.B.T.
悟空完全看不懂，这正是罗亚辉口中“迦尼萨生物科技公司”的缩写。
三个男人，一前两后，已在门前等候多时，三人都穿着笔挺的银行制服，一望而知是职级颇高的管理人员。
领头的，是一个雪白短发的耄耋老人，行长威廉.拉玛，执掌世界银行一月河城分行已有三十年以上的历史。
背后并肩而立的两人中，副行长约翰.戴维斯，年过六旬，银行里的同事们，背地里都叫他“哑巴”。
很多人从入职银行到离职，在行里呆了许多年，也没见过戴维斯开口说话。
甚至有好事者言道，戴维斯走路都不会发出声音，不管是在什么样的地面上。
另一个，三十出头的总务，英俊高大、皮肤黝黑的罗伯特.伯伊，是当地人的荣光，年纪轻轻，便凭借自身能力爬上了银行第三把交椅的高位。
伯伊内心里，十分鄙视身边这位前上司、如今职位仅比自己略高一筹的“哑巴”戴维斯。
在他的看来，这个面带猪相、沉默寡言的所谓副行长，不过是仗着给拉玛行长当过多年的秘书而上位，至于工作业绩，他从没看到。
没人看到过。
伯伊甚至常常觉得恶心，与这种人共同成为行长的接班人选，对他来说，简直是一种耻辱。
三位银行高管对两名搜救队员点点头，没有任何对话，后者将福特的担架车推上了轨道，轨道内嵌在地板里，直通向闭合的门内。
目送着两名搜救队员消失在金库彼端的门后，从老人开始，“哑巴”戴维斯、总务伯伊三人依次对着门禁扫描了视网膜。
在这过程中，拉玛行长打了个响亮绵长的嗝，像镜湖投石，一圈圈声音的涟漪，绞碎了死墓一般的沉静，在金库内回响。
纯银大门徐徐打开。
三人的目光落入门内，却都没有朝门内踏出一步，载着福特的担架车，自动顺着轨道向门内滑去……
纯银大门徐徐关闭。
三人几乎同时呼出一口气，离开金库。
这间座落于金库最深处的密室，可以说是绝对的严密。
金库的安保和保密措施称得上地表最强，基本可以杜绝99.99%的不法分子侵入，单独加强它内部的一间小屋，其实没什么意义。
劳动银行三个最高级别领导的个人视网膜，同时为它开门，仪式感多于保密的需要。
不仅客户福特，就连密室内的工作人员的进出，都是由他们开门。
绿色地板上浮现出两条亮黄的直线，150毫米宽，双线间距1.2米，三双锃亮的皮鞋始终落在双黄线之间。
金库内地板上会显示各种颜色的线条，规定了各层级人员的活动范围。
即使是银行的高管，也不允许在金库内随意走动。
为防监守自盗，内部人员通往金库的途径，不安装有可能被黑客入侵的网络电梯，而采用传统的楼梯。
即便如此，这个内部楼梯，亦设有三重安检，分别是视网膜、掌纹、动态口令。
拉玛行长腰背挺直，健步如飞，带领两位副手，通过内部楼梯，向上层爬去。
副行长戴维斯气喘吁吁，落在最后，天天健身的总务伯伊勉力跟上老人的步伐，背上都有些出汗了。
“行长先生，”伯伊紧追两步道，“像吉米.福特这种恶棍，从事着打打杀杀的工作，掉脑袋如同家常便饭。他昨天才换了脑子，今天又来，这样下去，‘思想金库’的秘密迟早有一天会被社会知道！我们应该向希尔.克鲁姆抗议，提高‘平线’账户办理资格的门槛，不能有钱就允许进入，这样唯利是图是不行的……”
拉玛行长脸色数变，陡然停步，回视伯伊，居高临下，双目中透出一股青年般的锐气，冷笑道：
“唯利是图？！嘿嘿，利润是银行的生存之根，没有利，何来银行？！你连这么基本的道理都不明白吗，总务？”
“这……”伯伊满脸涨得通红，被上司一顿教训噎得说不出话来。
走出金库范围，老行长赶忙从制服内兜掏出一个银制的小酒壶，咕噜噜噜喝了几大口。
酒香立刻在办公区弥漫开来。
顶好的白兰地，两位副手都闻出来了。
伯伊的脸上，赧红未褪，副行长戴维斯瞧了一眼，低下头去，无声地窃笑了一秒钟，抬起头来，立刻恢复正常。
他入职至今，三十五年，对思想金库的根底，知道得可比小年轻伯伊多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