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知道在麻将馆不守规矩的下场。
穿黑衣的梁姐说不能去水边,那就不能去。
非要去的话,无数血淋淋的例子摆在眼前。
所以我们都给赵乐天出主意,如何拒绝大客户的邀请并且不得罪大客户。
毛晨霜说:“跟你客户请个假,说你家里谁生病了,要回去看看。”
赵乐天苦笑道:“恐怕不行。我这个客户非常热情,要是知道我家亲戚病了,肯定要张罗着给我介绍医院介绍科室,还要介绍专家安排住院啥的。这就露馅了啊。”
钱状元献计,说:“不说家人生病,说家人过生日,你爷爷八十大寿,回去给他祝寿。”
赵乐天想了想,否决了,说:“恐怕还是不行,客户估计会嫌弃我做事没有安排,明明知道爷爷要过寿了,怎么还答应他钓鱼?破坏我在他心中的信誉度啊。”
我也出了个点子,说:“一旦说了个谎言,就要用几十个谎言来圆谎。何必呢!要不实话实说吧,说你在麻将馆犯了忌讳,破了禁忌,要守规矩才行。”
赵乐天说:“那我的客户肯定以为我是神经病,要让我去六角亭找谢必安。”
吕芳香也出了个点子,说:“要不咱们说以前一直约某个老中医看病,但是总是约不到,现在老中医临时空出一个档期了,通知了咱们,咱们得配合他的档期。”
赵乐天说:“要是客户跟我打听这个老中医是谁,治疗什么病,后来开了什么方子,用了什么药,岂不是露馅了?”
吕芳香微微笑道:“不至于这么认真吧。你家大客户恐怕也没这么多心思。而且你在你家大客户心里……咳咳。其实我觉得老徐说得对,就实话实说,说家里有点急事,得回去看看。”
我知道吕芳香想说的是“你在你家大客户心里也没那么重要”,但是吕芳香为了照顾自家男人的面子,就战术打断了,切换到别的话题。
此时,二楼有人下来,正是金老板朱老板等人。
金老板说:“听到你们提到老中医,是不是有什么不好治的病啊?朱老板的老家有很多老中医,还有些巫医端公,很灵的。要不要咨询下朱老板?”
朱老板笑道:“夸张了,我们那只有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偏方,不科学,但是有点效果。有兴趣的话,我可以帮忙引荐。”
我灵机一动,心想赵乐天和吕芳香身体好运气不好,生不了孩子,说不定可以找找朱老板帮忙呢。
但是不孕不育这种事情,说出去总归不好听,而且伤人自尊,不能当众说,所以得私底下联系。
我留了个心眼,便对朱老板说:“还真得麻烦你呢。加个微信呗,有事情再有求于你。”
朱老板大大方方地和我交换了微信。
金老板朱老板等人走后,我们这桌牌也散了。
我单独把赵乐天留了下来,建议他问问朱老板。
“管用么?”赵乐天狐疑道。
“应该有点效果吧。以前听说这个朱老板以前结婚二十年都是光播种不结果,最近几年像是突然开光了,连续生了三个。可以找他取取经呢。”我说。
“算了吧,要是他拿这事儿到处说,我们两口子以后咋做人啊?”
“不至于,朱老板要是这么不知轻重,也不会这么有钱。”
“说不准。”
“反正可以试试嘛,真的去找朱老板介绍的老中医,就真的跟客户请假,不存在谎言,不担心以后被客户戳破。”
“我想想吧。”
我可以理解赵乐天的犹豫。
毕竟这种事儿真的很难为情。
几天后,赵乐天果真再次来到麻将馆找朱老板。
朱老板倒是很热情,说:“正好,明天周末,我打算回趟老家祭祖。你们要是有空的话,就跟我一起回去吧。”
赵乐天当然求之不得。
不过他还是有很多疑问,咨询道:“不会吃一些很恶心很危险的东西吧?”
朱老板笑道:“你觉得我吃得下不?”
他这话很值得玩味,可以有两种理解方式。
一是朱老板吃得下,连朱老板都吃得下,你为啥吃不下?
二是朱老板吃不下,他这种身份这么有钱,怎么能吃那种东西?
赵乐天也茫然了。
朱老板又说:“不用担心。不过太让你吃苦的,但是要吃一点点小苦。良药苦口利于病嘛。”
赵乐天陪笑道:“有道理。”
朱老板说:“明天我自己开车回家,我是SUV,空间大,我们夫妻两个。你们几个人?”
赵乐天拉了拉我的衣服,说:“老许,你去么?人多热闹点。”
我不由得一愣,赵乐天看病,喊我一起干什么?
赵乐天/朝我使眼色。
我顿时明白了,估计赵乐天想着跟朱老板不熟悉,而且朱老板是二楼的常客,朱老板的老婆是二楼的服务员,都有点神秘,所以他对朱老板夫妻有些畏惧。我身为麻将馆的兼职员工,跟朱老板有点矫情。而且我在麻将馆见过的邪门事儿最多,所以喊我过去壮胆。
反正闲来无事,出去散散心也好。
我便答应了。
赵乐天又说:“我自己开车吧。不好意思麻烦。”
朱老板笑道:“都是朋友,别客气嘛。就坐我的车,到时候住我家。我老家的房子挺大的,长期空着,没人气,需要点人气。老人们都说,这房子啊,需要人气。要是房子知道以后没人住了,它就会很快地倒掉。有人住的话,就算到处漏风漏雨,坏的地方没人修,但是也不会坏。”
我们都推辞了一番,但是拗不过朱老板的热情。
周六那天,我们坐上朱老板的车,前往他的老家,图宝市灵山镇。
下高速后,车子开上一架跨江大桥。
桥下长江水滚滚。
我不由得看向赵乐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