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吓一跳,下意识地拍打自己的头,叫道:“蜈蚣在哪?”
蜈蚣这种多足的节肢动物带着天然的威慑力,尤其是那斑斓恐怖的色彩。
但是我的手一打上去又后悔了。
万一被蜈蚣咬了,这可得不偿失啊。
这天台平常人烟稀少,虽然适合昆虫躲藏,但毕竟是十楼!
大脸猫又说:“好像看错了,又好像逃跑了。”
我舒了口气,问:“你爸咋了?”
大脸猫憔悴道:“我也不知道。刚才吵着自杀,现在好一点了。你咋样?”
我摸了摸手腕上的纱布,说:“小菜一碟。你爸要住院吗?”
“我建议他住院,但是他不肯,不想被人围观看热闹。”
“要不,我送你们回去吧?”
“嗯。”
大脸猫没有拒绝。
我顿时喜出望外。
难得当一次护花使者啊。
她老爸还在输液室。
现在很安静。
我注意到他的手腕上也包扎着纱布。
安静的他,没有多少人注意。
午夜的急诊室,什么伤情什么病人都有。
最多的是喝醉酒的壮汉。
其次是发烧或者得急性皮炎的孩子。
然后是打架斗殴或者交通意外的伤者,满头是血。但是这些血加起来都没刚才天台上的那瞬间危险。
一瓶药打完了。
我送大脸猫和她爸爸回家。
她爸爸眼神麻木,脸上充满了中年男人的疲惫。
我在医院门口打了一辆出租车。
上车之后,大脸猫沉默许久。
她爸爸也一直望着窗外。
气氛有些尴尬。
一会儿她爸爸传来呼噜声。
原来她爸爸睡着了。
我心中按捺不住好奇,问大脸猫发生了什么事情,她老爸为啥想不开。
大脸猫长叹看了看她老爸,说:“我也说不清楚。最近真是倒霉。晚上我爸在饭店里看店,有个客人,喝多了闹/事,消费五百块,非要开一千块钱的发票。收银员不肯,他就大吵大闹。其实这样的人很多,但是这个人像个神经病。”
她顿了顿,又瞅向她老爸。
她老爸应该还在熟睡中,只是眉头还是紧皱着的。
大脸猫继续说:“我爸爸过来跟他说虚开发票,不太妥,是违法的。万一被抓住了,大家都倒霉,就算要多开发票,那也应该多给点税点的钱。那个醉汉不同意,说着说着就跟我爸吵起来了,说我爸瞧不起他。又说我们这个店垃圾,迟早要倒闭。反正最后还跟我爸打架。”
“咦,跟章回的林闯表现一模一样。”我忍不住叹道。
章回也是跟太平面馆的老板因为一点小事吵架,又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事情跟春哥打架,把春哥咬得去医院急诊。
“章回是谁?”大脸猫问。
“你先说你爸爸的事情,然后我再说章回吧。”我说。
“嗯。刚才说的这个醉汉,虽然人高马大,但是估计常年沉迷酒色,身子很虚,被我爸一拳打倒了。但是他居然耍流/氓,爬起来,咬我爸爸,在我爸手上咬出一个伤口。他好像知道闯祸了,偷偷地跑了。真是没素质。”大脸猫吐槽道。
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手腕。
我被咬了。
春哥被咬了。
大脸猫的老爸也被咬。
真是巧了。
“我看呐,是不愿意承担医疗费。但是,这都是醉汉在惹祸,跟你爸爸无关啊。他咋抑郁了?”我问道。
“唉。他不是把我爸咬伤了么?我就让我爸爸去医院打破伤风,免得出意外,顺便打个狂犬疫苗。本来一切都很正常。我爸爸也照做了。但是在去医院的路上,我爸爸不停地长吁短叹,说他好歹也是有身份的人,为什么现在沦落到和一个地痞流/氓吵架?还打架了!真是有失/身份,那么多员工,那么多的客人看着,以后他还怎么见人?”
“这个惆怅有点莫名其妙,太过多愁善感了吧……”
我联想到了梁姐。
在梁姐的故事里,她是一个对感情十分敏/感的人,对感情的需求也极为旺盛。
但是她那是男女之情。
大脸猫的爸爸只是面子问题。
“我爸的情绪显然十分的低落,又说他这辈子没有照顾好我,让我吃苦了。之前我还被生活所迫,被逼着去跟那些富二代相亲。反正我爸越说越伤心。唉。”大脸猫叹道。
“然后呢?”我问道。
“到医院包扎完,我爸爸说出去抽根烟。但是医院里都是禁烟区,厕所里也不让抽烟。他烟瘾犯了,就说先去天台抽根烟再下来。我看我爸情绪不对劲,就一直跟着。我爸真的跑到了天台,而且还来到了边上,点了一根烟抽了起来。一根烟没抽完,他哭了,说他这辈子太失败。后来的事情你就知道了,我爸居然要自杀,还好被你拦住了。”
回想到天台的惊魂一瞬,我再次后怕,额头上冒出一排冷汗。
我说:“幸亏你看懂了我的意思,故意跟你爸说话,分散他的注意力,不然的话我也没办法。”
大脸猫说:“回想起来就害怕,要不是任天庭拉住了你,你跟我爸都要掉下去。”
我笑到:“没事,反正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跟你爸以后都会有好运气的。”
大脸猫看看我的伤口,说:“你没事吧。”
我苦笑着说:“还好,只不过有点痒。”
出租车司机突然插嘴道:“人的咬伤是最毒的,比蜈蚣还毒,你们一定要小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