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后行的心跳顿时疯狂加速。
谁能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碰到魂牵梦绕的马尾辫姑娘。
姑娘身上有一股香烟和香水混合的味道。
估计不是她自身的味道。
按照李后行的猜测，香烟的味道来自于剧团的老板。香水的味道来自领队的资深美女。他们朝夕相处，相濡以沫，所以身上沾染了他们的味道。
以前李后行很讨厌这样的气味。
现在却有些享受。
因为这些味道是在马尾辫姑娘身上闻到的。
纯粹是爱屋及乌的心理作用。
可是说来也奇怪，他只不过是见过她两面，连一句话都没有说过，却对她的思念却如此根深蒂固，夜不能寐，辗转反侧。
他想跟她说话，但是一时之间找不到话题，于是看看她玩什么游戏，希望能在游戏上找到话题的突破点。
姑娘正在玩当时最流行的也最被网吧老板所痛恨的游戏：劲舞团。
这个游戏的精髓在于按照游戏画面的提示迅速按下一长串的方向键，然后游戏的角色就会按照音乐的节奏跳舞。
劲舞团的玩家都啪啪啪敲键盘，敲得越响越带劲，就好像斗地主时手里有个王炸一定要喊出来一样。
如此，才能彰显出气势。
可惜敲得老板心痛。
李后行注意到姑娘的手指上戴着一个钻石戒指，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
戒指在网吧的日光灯的光线的反射下，偶尔烁烁放光。
姑娘玩得很忘我，全神贯注，眼睛似乎都在冒着火光。
这比当初她跳舞的时候专注多了。
李后行已经忘记了来网吧的初衷。
他完全没有心情玩游戏了，只想着跟姑娘说话。
该说些什么呢？
聊游戏吗？
他看过别人玩劲舞团，可是自己从来没有玩过，反而觉得这个游戏有点弱/智。
聊那天晚上姑娘表演的节目？会不会有点冒犯？
反正在李后行的观念里，姑娘表演的这种节目有伤风化，起码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这种态度遮不住的。
一旦冒犯了她，以后是不是更没有机会接触了？
如果这个问题没有冒犯，那又该怎么把话题延续下去？
以后怎么才能保持联系？
这时候手机尚未普及。
他家只有一个座机。
打电话的时候还要去公共电话亭。
要不加个QQ号吧。
可是又以什么借口？
李后行的脑子飞快运转。
他用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酝酿情绪才跟她聊天。
“这位同学……”
姑娘似乎没有听到他说话。
她太专注于游戏了。
李后行只好等着。
她一局游戏结束，准备下一局。
他找到了机会。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笔，用笔戳了戳她。
随身带笔是他的习惯。
因为有时候吃饭也会想着没有做完的题，随时记录下来。
他一直注意劳逸结合，虽然平常很认真刻苦，但是也会注意放松休息，所以才会来网吧玩一玩，免得神经绷得太紧。
他的同学、室友兼死党周比力完全是反的。
周比力一天到晚都在用功读书，基本上没有娱乐消遣，小说都不看，但是他的成绩并不怎么样。
可能学习方法有问题吧。
方向错了，越努力越倒退。
姑娘惊讶地看着李后行，说：“啊，叫我呀？我长这么大还没有人叫我同学。”
很明显姑娘并没有认出李后行是谁。
因为姑娘一年参加无数次表演，观众少说也有几万。
一句话都没说过的观众怎么会记得呢？
除非他打赏过。
不过那天看节目的时候他没有打赏。
他老爸倒是扔出五个硬币。
硬币落在铜锣上，发出五声清脆的响声。
“我上次看过你的表演。”
“是吗？在哪个地方啊？”
姑娘随意问道。
“就在我们村里。”
李后行老实地说。
“我的表演怎么样？”
姑娘似乎有些期待李后行的答案，李后行理解这种心情，就好像他写完一篇自我感觉良好的作文，期待得到老师的表扬一样。
不过他觉得马尾辫姑娘的表演好看是好看，诱/人归诱/人，但是有些低俗。
或者说有些艳俗。
总之在他这里没有特别正面的评价。
换句话说，如果他的女朋友跳这种舞，他基本不能接受。
“挺好的。”
“好敷衍啊，一点个人感受都没有说出来。没诚意。不好意思啊，我说话比较直，你别在意。”
姑娘吐槽道。
“个人感受就是你感觉不是很喜欢这样的演出。你是自愿的还是被迫的？”
李后行不想给姑娘留下坏印象，终于大胆说出了他的心里话。
他已经做好了冒犯姑娘的准备。
但是，诚实更是一种美德。
“想多了，这就是一份工作。有什么自愿被迫？你不干这个工作就没有饭吃。”
姑娘倒是很淡定。
或许她忙着工作忙着放松，根本没有时间去思考这样的问题。
“你没上学吗？”
“你觉得呢？”
李后行感觉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
“不好意思，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加入剧团表演的呀？”李后行换了个问题。
“忘记了，反正我很小的时候就被我爹妈卖了，卖来卖去卖到了这个剧团，好像是从十四五岁开始就开始表演了吧。”姑娘淡定道。
“你有没有想过离开？因为我感觉你跳舞的时候不是很开心。”
“离开？为什么离开？离开了我去哪吃饭？我可不想活活饿死。”
姑娘回避了开心不开心的问题。
或许她根本就没听到。
“那你有没有想过以后怎么办啊？”李后行问。
通过这个问题，说不定能判断以后跟姑娘相遇的几率。
“以后？以后再说吧，我们又不像你这种学生，学生都是祖国的栋梁之才。我们都是……得过且过了。我游戏开了，下把再聊啊。”
她又开始敲键盘了。
李后行似乎看到她的键盘上落下了两滴泪。
就好像当初的铜锣上落下几个硬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