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重新戴上耳机，点了一根香烟。
香烟一直在右手夹在她的右手。
右手按着上下左右的方向键。
香烟一直到烧完了，她都没有抽一口。
她一边玩着游戏，一边唱着游戏里的歌，跑调跑得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李后行看着这只香烟慢慢烧完，感觉这可能就是姑娘的人生。
虽然炽/热，但是短暂。
不过，他又觉得这样的想法太过矫情了。
网吧敲键盘的声音此起彼伏。
玩这个游戏的人很多。
李后行为了有共同的话题，也注册了账号，厚着脸皮让姑娘带着他玩。
开始姑娘不愿意，嫌他笨，操作太稀烂，
但是李后行的学习能力极强，动手能力也强，很快就跟上了姑娘的节奏，
姑娘说：“我靠，你以前是不是玩过？扮猪吃老虎啊。”
李后行谦虚道：“没有啊，我打过别的游戏。我的APM很快的。”
姑娘茫然道：“APM是什么？”
李后行解释说：“就是一分钟的有效操作次数，比如点/击鼠标多少下，按了键盘多少下。”
“听不懂。我读书少，不要欺负我。”
两个人一不小心玩到凌晨两点钟。
李后行眼睛花了，手指酸了，伸了个懒腰，问：“晚上你睡哪儿啊？”
姑娘看了看网吧的大门口，说：“本来是跟剧团睡一起的，要么是在货车里，我们的大卡车上大床铺，几十个人往上面一挤，但是有时候挣到钱了，就去宾馆开个房间。今天我们几个色鬼叫了几个女人过来。给了我一百块钱，让我自己找地方。我本来想去睡旅馆的，但是吃了烧烤上会儿网又充了点钱。就没钱了，在网吧通宵吧。”
网吧的外面是漆黑的夜。
网吧的里面是乌烟瘴气的灯火通明。
李后行问道：“你经常来网吧通宵？”
姑娘说：“是啊，三百天有两百天睡在网吧呢。”
“羡慕。”
对李后行来说，来网吧打游戏是难得的奢侈。
李后行只在网吧通宵过几次。
一次是中考结束之后。
一次是高一放寒假的当天晚上。
今天可能是第三次了。
本来打算玩到十点钟就回去，可是一不小心就待到了十一点。
宿舍已经关门了，让他去开个房间，他可舍不得，干脆舍命陪君子。
其实他现在很享受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
“这样下去可不好，总是熬夜容易老啊。”
李后行好心地提醒。
“不然我睡哪啊？你有地方收留我吗？”
姑娘撇撇嘴。
李后行心中一动。
最近国庆，室友都回家了。
他没有回家。
因为回家只有大巴车。
大巴车的车次太少，人太多，每次都挤成肉饼，吐得天昏地暗，所以他没有回家。
“我有地方收留你，就怕你嫌弃。”李后行忍不住胡思乱想了。
“有一张床就行了。”姑娘大大咧咧地说。
“除了床，还有很多男生的臭鞋子臭袜子。”
“那不要紧，最臭的东西我都闻过？”
“那是什么呀？”
“你猜。”
姑娘的性格很活泼，有些自来熟
李后行感觉看他认识了好多天似的，完全不像是第一次说话聊天的样子，
其实在他的想象中他已经跟姑娘说过无数次话，
而姑娘表现出来的性格跟想象中的性格好像也没有太多的区别。
李后行带着姑娘回学校的男生宿舍。
门口写着：男生宿舍，姑娘止步，
姑娘跺了跺脚，说：“怎么办？不让我进去啊。”
他看了看正在织毛衣的宿管阿姨说：“你等一下。我拿一套男生的衣服给你，你穿着。再把帽子戴起来，看起来像个男生，阿姨就不管你了。”
姑娘突然问：“你不会非礼我吧？”
李后行大惊，叫道：“我对天发誓！”
他一下子涨红了脸。
姑娘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唉呀，开个玩笑嘛，不要激动。”
“你等等我。马上就下来。”
李后行连忙上楼，把他的衣服拿下来给姑娘穿。
下楼梯的时候他很忐忑，害怕走出宿舍的时候姑娘已经不见了。
那下次再见面的时候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好在姑娘并没有走。
她蹲在寝室门口的一棵大树下面，看起来有些孤独，可怜。
这样蹲着的时候，他感觉她像是个还没有发育完全的未成年，但是在跳舞的时候她活泼奔放，已经是个真女人。
姑娘只穿了一个吊带裙，大片的肩膀和后背都露在外面。
她穿上他的外套，戴上他的帽子，倒像是一个男生。
两个人心跳加快，脚步放慢，假装自然地回到宿舍。
李后行让姑娘睡他的床，他睡上铺。
“困了，睡觉吧。”姑娘倒头便睡，似乎回到了自己家。
“这比我们的大通铺舒服多了。”姑娘呢/喃道。
他想跟姑娘说话，但是找不到话题。
姑娘很快就睡着了。
他依稀听到姑娘轻微的呼噜声。
真的睡了么？
她真的不怕自己非礼轻薄么？
他睁大眼睛寻找着话题，可是找到两三/点的时候，稀里糊涂睡着了。
睡到四五点的时候，他听到姑娘说冷。
他从室友的床上摸出一床被子给姑娘。
姑娘说：“别人的我不要。你的被子还有多的吗？”
“有，你等一下。”
李后行翻箱倒柜，摸出一床被子给姑娘。
姑娘轻轻叹了口气。
他睡到早上七八点钟的时候醒了，低头一看，姑娘已经不见了。
他的衣服凌乱地扔在他的床上。
他怅然若失，似乎错过了他的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