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盗万火。
“他是名副其实的侠盗，”冰奴说，“他修建藏经楼，珍藏典籍本意是供天下人翻阅。”
我点点头，“世人自私的多无私的少，他虽是强盗，行的确是侠义之事。”
“藏经楼为何会落入狼族手中？”我问。
“我也不太清楚，”她说，“听说很多人明里以除盗之名，不断找鬼盗万火的麻烦。他们实则都是些道貌岸然的小人，觊觎的是宝典。”
“不是说供天下人翻阅吗？光明正大进去翻阅不就行了吗？”我有些不解。
“话虽如此，”冰奴侃侃而谈，“可是天下人何其之多。自藏经楼开放以来，人们纷至沓来，而藏经楼就那么大。于是鬼盗万火想出了一个办法。”
“让来者分批阅读。”我说。
“一点没错，而且每人只能阅读七日。”
“这么说我就明白了。”
“那么狼族是如何得到藏经楼的？”
“狼族分为两脉——日月和星辰。那时正值日月、星辰时期，好不风光。日复一日，春去秋来，也许是太寂寞了吧。日月、星辰打起了赌——”
“什么赌？”我问。
“赌注当然就是藏经楼——谁先杀了鬼盗万火，藏经楼归谁。”冰奴缓缓地说。
我抽出一支烟递给冰奴，“我不抽烟，谢谢。”我点点头，把烟塞进嘴里，点燃。
我吞云吐雾，“我明白了，”我说，“是日月杀了鬼盗万火。”
“是，也不是。”
“哦？”我随手弹了弹烟灰，“从星辰隐居各拉丹冬峰，而日月隐居幽冥谷可以看出，日月、星辰曾有过不和，甚至是内斗。”
“不是内斗，可以说是不和，”冰奴把玩着冰笛，“鬼盗万火他有两项绝技——易容术和轻功。他的易容术天下无双，他的轻功独步天下。他从不以真面目示人，即便他开放了藏经楼——人们也从未见过他，他就是有这种本领。”
“可是他还是被日月或是星辰给找到了，对吧？”
冰奴轻笑，洁白的手指轻轻抚着冰笛，“找到他的是星辰，杀了他的却是日月。”
“这也是日月、星辰不和的原因？”我把烟蒂随意扔到地上，用脚尖踩灭。冰奴的眼中闪过一丝鄙凝。
“不尽然，”她说，“星辰找到了鬼盗万火，日月杀了鬼盗万火，他们算是打了个平手。所以他们一起在幽冥谷隐居了起来——幽冥谷当然也是他们命名的。他们赶走了所有人，不服的杀鸡儆猴，不久藏经楼终于是他们的了，为了不再有纷争，且将藏经楼永远属于自己，他们将幽冥谷隐盾于世外。”
“合情合理，”我说，“星辰一脉为何远走他乡？”
“那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那时日月、星辰早已魂归西天。但是星辰一脉为何会离开狼族我就不得而知了。”她狡黠一笑。她知道只是她不愿说。
***
姑苏酒吧。
小兰在我耳边轻声说，“你和小妖女聊什么，聊了这么久？”
冰奴将跟前的白兰地一饮而尽，将酒杯轻轻放下，“小妖女，”她轻笑，“这称呼真是悦耳，我喜欢。”
小兰丝毫没有尴尬的神色，“喜欢就好。”
冰奴也不气，小心翼翼的将酒杯倒满，抿了一口，而后放下。“你有什么打算？”冰奴深黑的眸子定定地注视着我。
羿无点燃一支烟，饶有兴趣地看着我，显然他们对我接下来要干的事情很感兴趣。
“还没想好。”我说。
羿无轻轻将酒杯放下，欲言又止。他弹了弹烟灰，开腔了，“屠苏兄，”他说，“藏经楼不可妄动，它在狼族手中也算是风平浪静，一旦它重新被推到风口浪尖，不知又有多少人遭殃呢！”
我一口闷掉了杯中的酒，“可是——”
“我知道，”羿无将烟蒂掐灭在烟灰缸中，“一人的生死比起众生，孰轻孰重你当权衡。”
我将酒杯倒满，一饮而尽。
“我的看法与羿无兄略有不同。”冰奴狡黠一笑。
“哦？”羿无饶有兴趣地看着冰奴，“你有何高见呐？”
“藏经楼的三千道藏、十万典籍原是天下人的，只不过狼族鸠占鹊巢罢了。要我说，藏经楼要归还给天下人才是。倘若屠苏兄有此意我定当鼎力相助。”
“你有这么好的心肠，”小兰鄙凝地注视着她，“老母猪都能上树了。”
“话糙理不糙，”阿呷瞥了一眼小兰，“小兰说的也不无道理。”
“哈哈哈，”冰奴大笑，“屠苏知道我要什么？”
阿呷的脸倏地沉黑下来，“你知道？”她的言语间充满了讥讽。
我点点头，“她要藏经楼里的一本书，”我说，“很合理，那本就是你的东西。”我瞅了一眼冰奴。
“她的东西，”小兰不怀好意的说，“谁能证明？”
冰奴抿了一口白兰地，“你又不是我的什么人我何须向你证明，”她向我投来妖娆的目光，“反正有人信就是了。”
羿羌将酒杯砸在酒桌上，酒杯没碎，“你真要打藏经楼的注意，”她恶狠狠地看着我，“我们真是瞎了眼，居然把射日弓交给这样毫无仁义的人渣。”
“哥，”羿羌站起身来，“我们走，离开这群禽兽。”
羿无欲要起身。
“等等，”我抬起头，“羿羌姑娘，我屠苏的确不是什么仁义之人。我的父亲中了狼王之咒每天都在忍受万蚁蚀骨的疼痛，作为儿子，我不能替他分担痛苦......是我无能。而今好不容易有了希望，但是......”
羿羌缓缓坐下，神情凝重。她低着头，不言语。
我一口闷掉了杯中的酒。
“羿羌妹妹，”冰奴说，“如今的狼族就是两个屠苏也奈何不得他。他们拥有了藏经楼这个活宝，如今的狼族可谓是卧虎藏龙呐！更可恨的是他们还不知足，此次他们来抢夺《异灵秘传》就是个证明。”
“是啊，”羿羽若有所思，“他们对《异灵秘传》势在必得。倘若真如冰奴姑娘所说，狼族人才济济，那么我们又能躲到哪里去呢？”
“我倒有个提议，”冰奴一本正经地说，“侉屹族、羿族和我们巫族联手灭了狼族。”
羿无眼中闪过一丝光，他很兴奋，不过他在极力压抑。随即他定定地看着我。他平静的外表下隐藏着波涛汹涌，而他同时也是个聪明人。他绝对不会第一个开口。
百伶百俐的小兰心领神会，“羿无兄，”小兰一本正经的样子，“你是怎么看的呢？”
羿无狡黠一笑，“我羿族深居大漠已数千年，”他说，“不愿参与任何争斗。”
“可是狼族已经骑在你们的脖子上撒尿了，”小兰恰如其分的嘲讽，“这样，你们还是要隐忍吗？”
羿无眼中闪过一丝凶狠，随即他轻笑，很生硬，像一个毫无天赋的演员。相比羿羌却坦荡得多了，她将酒杯重重砸在酒桌上，粉碎。“我羿族男儿曾经何等英雄，”她愤愤地说，“如今像老鼠一样躲在肮脏、阴暗、不见天日的荒芜之地。如此也就罢了，可狼族居然还想要赶尽杀绝......”
从未忤逆过羿无的羿羽脸色有些苍白，他战战兢兢地看着羿无，“哥，小妹说得对，”他一口闷了杯中的酒，胆子大了一倍，“我能忍受一生与黄沙相伴，可是我宁死也不要受此侮辱。我们可是箭神的后裔呀。”
羿无眼中闪烁着光芒。
“羿无兄，”冰奴抿了一口酒，没有看他，“你是怕我们夺了藏经楼以后天下大乱，对吧？我能明白你的心情。但是你想藏经楼属于谁又不属于谁呢？我们可以效仿鬼盗万火，供天下人翻阅。”
羿无并没有回话，而是将目光转向了我，“屠苏，你作何打算？”
我轻笑，“狼王之咒的解法我势在必得，”我说，“正如你所言，到了藏经楼就能得到答案了。”
“我明白了。”
“羿无兄，”我说，“你难道没想过能够在藏经楼有所悟，到时或许就能取走射日弓了！”
他的脸倏地沉黑下来，我显然触碰了他心中的刺。
过了一会儿，“容我再想想，三天以后此时此刻，我给你们一个回复。”
他们仨人离开了。
“好一个老狐狸，”冰奴轻蔑地说，“本事平平，心思倒是挺多的。”
我心中升起一丝寒意，她美丽的外表下隐藏着一颗猜不透的心。她打着一副如意算盘，羿无绝非恶人，他比我通透。
“时候不早了，”我说，“姑娘还是早些歇息吧。”
小兰站起身来，买了单。我们三人离开了酒吧，只留冰奴独自一人。
***
姑苏客栈。
“沈一哥哥，”小兰嘟嘟嘴看着我，“你会和他们联手吗？”
我叹了口气，“还不确定。”我说。
“那个叫冰奴的女人邪里邪气的，全身散发出一股骚气；羿无三兄妹倒还不错......”
阿呷摇了摇头，“以前我也这样认为，”阿呷若有所思，“但是羿无今天的表现太奇怪了。我也说不上来，只是觉得很奇怪。”
“没错，”我说，“他表面上虽然在极力反对我们三族联手攻夺藏经楼，可是看得出他是愿意的，而且这种愿意还很强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