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措定定地注视着我们,“真的非去不可吗?”
“是的,”柳垂说,“非去不可。”
平措一口闷了碗中的酒,不再言语。
过了很久,平措点燃一支烟,“我有必要告诉你们一件本镇的秘密,”他猛吸了一口烟,“你们救过我的命......”
他说了许多报答之类的话,不过我更想知道他所说的秘密是什么。“什么秘密?”我抿了一口青稞酒看着他。
“其实去过可可西里的人并非都去而不返。”平措严肃地说。
“哦?怎么说?”阿呷饶有兴趣地注视着平措。
“三年前一批汉藏地质工作者来到这里说是要对无人区进行科学的考察,当时他们用高价聘请了农布嘉措当他们的向导。三个月以后农布嘉措回来了——”
“汉藏地质工作者呢?”我问。
“他们没有回来。”平措说。
“农布嘉措怎么说?”我问。
“他是回来了,”平措随意地将烟头扔到地上,一口闷了跟前的酒,“可是他疯了,不,准确的是他变了。”
“哦?怎么个变法?”我看着他。
“他受了很重的伤,在床上躺了三个月,可是左手废了。醒来以后神志不清,疯疯癫癫地总重复着两个字——狼人。”
“他的手废了,”我抓住重点,“是因为什么呢?”
“被咬过,”平措说,“极有可能是狼人。”
“农布嘉措现在在哪?”如斯问。
“他被锁在铁笼中。”平措抿了一口酒定定地说,他醉了,醉得整个人都是红的。
“为什么被锁在铁笼中,”如斯问,“是因为他疯了吗?”
“可以这么说,”平措点燃一支新的烟,“他变得很奇怪,见人就咬,而且嗅觉变得很灵敏。他生吃家禽,不,不仅仅是家禽,他还——”后面的话平措没有说出来。他倒了一碗酒一饮而尽。
“他的家人见此他这样害怕极了,可是又不能杀了他,只好将他关进了铁笼里。”
一阵沉默。
时间不早了,我们各怀心事,回房睡却。不过,这注定是一个无眠的夜。
第二天我们一早北上,到DX县。
***
DX县奇闻。
我们一行八人来到DX县当曲卡镇。这里的海拔在五千米以上,冷风吹在脸上像刀割。小兰身子单薄穿了两件羽绒服,像粽子,白稚的脸颊红得像苹果。
当晚我们投宿在当曲卡客栈。经过了LS酒吧的事,我们不敢再去酒吧。老板是一对藏族夫妇。老板叫旦增,三十出头。一头披肩长发自来卷。他与所有高原人一样,脸颊黑中透红。高高的鼻梁有点歪,很显然是受过重创的。170公分的身高,很壮实。矫健灵活的双腿,从两米高的石头上跃下像根羽毛一样轻巧。他操着一口带有浓重藏腔的汉语,咬字不清。
老板娘有一个众所周知的名字——卓玛。她也像人们想象中的卓玛一样的美。她就像是雪山女神的转世,又像冰雪中盛开的雪莲,超脱万物。她穿着像格桑花一样鲜红的藏服,头上佩戴着玛瑙、银珠等装饰。她的汉语及标准,说是在贵族学校上过大学,对汉文化有着浓厚的兴趣。
他家还开有一家饭店——单曲卡饭店。不过饭店是和卓玛的妹妹夫妻合资的。妹妹叫朗姆,她与姐姐迥然不同。她生性豪放,嗓门粗犷。身高足有180公分。她喝起酒来十个寻常的男人也不及。而且她的面貌并不比姐姐卓玛逊色一分。
朗姆的丈夫叫尔车,比朗姆矮了几公分,带着天然的笑,就像唐古拉山上终年不化的积雪。他的手臂粗壮有力,拎起一百斤的粮食像寻常人拎起一个空桶。他很少说话,坐着的时候独自一人一个劲地喝酒。
藏族人天生热情好客,当晚我们买了一只羊,邀请主人家一起用餐。他们没有丝毫的犹豫,拿出自家最好的青稞酒来陪同。他们谈笑风生,与我们就像许久未见的知己好友。
不过我们永远做不到像他们那样的坦荡,因为我们始终是有目的的人。基于此最终一如既往的谈到了“无人区”。
“可可西里无人区啊,”朗姆双手端着酒碗抿了一口,没有放下,“那可是个不详之地呀。”
这样的话一路上听得多了,我们并不感到意外。我装作不知,“啊?怎么说?”小兰怪异地看着我,不过也不多言。
“屠苏兄弟,”旦增说,“你们是外人可能不知,近月来DX县出了一桩奇事。”
我掏出烟盒散给众人,除了卓玛和小兰,其余人都接了。我点燃烟,“旦增兄弟,快说来听听。”
旦增熟练地点燃烟,“很多人家都丢了小孩,”他说,“而且都是不满三岁的女婴。”
小兰虽是个软弱的女子,可是她天生古道热肠,一听此言拍桌子大叫,“抓到这些无耻混蛋了吗?最好让他们统统下地狱。妈的——”
众人面面相觑,只有朗姆学着小兰的模样拍桌子大叫,“妈的,无耻混蛋——”
卓玛恶狠狠地瞥了一眼妹妹,朗姆正才闭口不言。
“旦增兄弟,”我说,“是人口贩子还是寻仇,或是绑架勒索......”
“都不是,”旦增端起酒碗,“来,兄弟。与你甚是投缘,干一杯。”咣当一声酒碗相碰,我闭着眼睛一口闷了碗里的酒。
“是狼人,”旦增接着说,“他们每隔七天来一次,绝不空手而回。”
“政府不管吗?”阿呷问。
“政府也无可奈何呀!”卓玛回答。
“无可奈何,”朗姆愤愤地说,“只怕是他们胆小怕事,不可尽力吧。”
“朗姆,”卓玛看着她,“这种话在家里说说还好,要是——”
卓玛还没说完,朗姆不耐烦的打断道,“姐姐,你呀,你就是什么都怕。”
“我——”
卓玛的话到了喉咙里又咽了下去。
“我看朗姆小姐说的挺对的,”步九抄一口闷了碗中的酒,“那些政府的酒囊饭袋只会吃着公家饭欺负软弱无力的善良百姓,要是遇到狠角色跑得比兔子他爹还快呢!”
朗姆一拍桌子,“对头,”朗姆端起酒碗,“九抄兄弟,来,走一个。”酒碗相碰,俩人一口闷了碗中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