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人所言,基儿被人抓了!”逄煜指了指那马匪回答道。
“抓了?”岑氏看向那马匪,那人吓得一缩脖。
结果他刚准备开口向岑氏重复一遍此前所说,却听岑氏自顾自地说了起来:“适方才我做了一个噩梦,梦中基儿全身是血体无完肤地向我求救……”
“你说什么!”听见这话,逄煜就是一激灵,旋即颤声道,“夫人,你也做了这个梦?”
“老爷,难道你也……”
“没错,我梦见一个血肉模糊,声音与基儿一般无二之人在向我求救。”
“基儿……难道基儿他真的已经……基儿啊!”
终于,岑氏也不顾仪态的嚎哭起来。
角落里,逄坤和逄城的母亲彼此对视了一眼,不知为何心中的痛苦反而消减了些许,甚至还隐隐有种过瘾解恨的感觉。
至于其他人,都被眼前这颇为离奇甚至有些诡异的一幕惊得说不出话。
一灵不灭以至于托梦之事众人虽有所耳闻,但大多都只被人当成传说。
可现在,自家老爷和夫人完全没必要作假,难道这世上真有托梦之事?
“老爷,这是怎么回事?”
就在大厅里乱成一锅粥时,陈玄儒从外头匆匆跑来。
当他看到担架上已然气绝的桓楚,以及哭得快要不成人样的岑氏,心头便是一惊。
逄煜拉过陈玄儒,随后命那名马匪将经过再讲述一番。
马匪不敢怠慢,这一次连同陨石之事也一并加入。
听完讲述,陈玄儒只觉得冷汗直冒,差点就要绷不住。
毕竟逄基他们此行可以说是他一手促成的。
而在当时,逄坤和逄城都认为那地方很诡异,是自己将其解释为天降祥瑞。
结果现在祥瑞没瞧见,三位公子与桓楚就这样送了性命,这要是逄煜问责下来,自己的脑袋哪还能保得住?
就在陈玄儒内心慌得一笔之时,岑氏一边抹泪一边来到跟前,怀着最后一丝期望道:“先生,我知你能掐会算,又善于解梦,如你所见,基儿可还有生还的可能?”
“这……”陈玄儒嘴角抽搐。
他这辈子替人解梦无数,却从未见过如此意向明确,却又让他不敢明说的梦。
可最终架不住岑氏的反复追问,他只得用尽量平和的语气道:“恐怕大公子……凶多吉少。”
“基儿啊!”
岑氏再也顾不上什么体统,几乎就要哭得满地打滚。
历来天下大乱都是豪门世家重新洗牌的时候,没有哪个家族敢拍胸脯保证永远屹立不倒。
所以她无比清楚,自己的这个儿子虽不成器,却是她岑家维系未来地位的保障。
倘若他真的死了,那岑家为此次起兵所投入的那些军费岂不是要打水漂,甚至要为他人做嫁衣了?
想到这,岑氏突然收住哭声,旋即一把抓着陈玄儒,恶狠狠道:“先生,你这解梦应该也有失算的时候吧?”
“我……”陈玄儒的嘴角又是一抽。
一方面是被抓得实在太疼,另一方面这问题根本就没法回答。
承认,那就是打自己的脸;不承认,他感觉立马就会被岑氏掐死。
权衡再三,陈玄儒只能选择违心地认怂道:“夫人说得是,正所谓天意难测,在下区区一介书生,自然不可能面面俱到。”
“哼,说得就是!”岑氏冷笑一声,“如果没记错,撺掇老爷去那狗屁祥瑞之地的,也是你吧?”
陈玄儒没想到对方直接就戳中了自己的痛楚,心都差点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
最终他还是稳定了情绪,用极为谦卑的语气道:“夫人恕罪,在下……”
“老爷!”结果岑氏都不让他把话说完,直接看向逄煜,“快发兵!”
“啥?”逄煜一怔。
“发兵,去把基儿给救回来!”
“可是……”
“没什么可是!”岑氏厉声道,“倘若你不发兵,我这就去转告父兄,此番起兵我们岑家不去了!”
“夫人息怒,夫人息怒!”这一下逄煜彻底慌了。
这岑家祖上虽不是天罡阁功勋,但据说也是某位功勋的心腹,与其他几位功勋家族也都有姻亲往来。
正是靠着这层关系,岑家最开始不显山不露水的发育,最终在差不多一百年前成为了独霸一方的豪强。
而当时的逄家则因为斥巨资兴建了坤阳郡后伤筋动骨,家族实力一度跌至谷底。
后来是自己的父亲屡次出面,促成了自己与岑氏的联姻,这才让逄家一点点回血。
如今外人只知逄家乃是西北无可争议的第一世家,但他却很清楚,这第一的背后岑家才是更有话语权的那个。
就说此次起兵,岑家虽未出将,但却出了“相”。
也就是整个大后勤,不论是军需粮草还是兵源供给,都是由岑家人一手掌控。
自己可以没有桓楚的贴身护卫,也可以没有陈玄儒的出谋划策,可若是岑氏真回去一哭二闹三上吊,吵得老岳丈真的退出起兵,那自己坐江山的美梦就直接胎死腹中了。
万般无奈之下,逄煜只得冲陈玄儒使了个眼色,陈玄儒见状心中一声哀叹,但也明白这会儿说啥都白给,只能默默点了点头。
“老爷,你怎么说?”岑氏怒冲冲道。
“夫人所言甚是,只是如今大军皆已准备就绪,不便轻易调动。若是夫人准许,我便调……”说到这,逄煜顿了顿,随后把心一横,“破阵营一千精锐,让此人为向导,由你兄弟率领前去,如何?”
这破阵营乃是逄煜麾下精锐中的精锐,共有三千人。
其中一千重骑兵,两千轻骑兵,绝对是底牌一样的存在,守护逄基的十八飞骑卫,就是从那两千轻骑兵里挑选出的兵尖子。
所以别看岑家手里握有大量的兵源,然而真要论起战斗力,这三千人绝对能够打出三万,甚至是五万人的效果。
尤其是在大平原,若是由桓楚率领,几乎是所向无敌的存在。
而对于这支王牌,逄煜历来把得很紧,对于虽然合作但却要处处提防的岑家,更是绝无可能将指挥权交予对方。
可如今桓楚和十八飞骑卫都栽了,再加上岑氏的威胁,他权衡再三最终不得不妥协。
听见这话,岑氏的怒容终于渐渐收敛,旋即她看了眼陈玄儒,冷冷道:“先生,也劳烦你与我走这一趟吧!”
“这……”陈玄儒的嘴角第三次抽了抽,但最终也只能点了点头道,“既然夫人有命,在下自无不从之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