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墙上的斗窗,洒在了罩着红纱的高床软榻之上。
张祚推开伏在自己胸口的女人,从床上爬了起来。
尽管谏官常常劝他不可贪恋美色,不可怠于闺中乐趣,但是自己称帝以后也从未因为女人而晚了早晨的朝会。
也不知这种风言风语是从哪里来的。
他一边想着,一边摇铃传唤宫娥前来替他更衣。
“陛下今晚还会再来吗?”床上的女人用薄被遮住胸口,懒洋洋的问道。
张祚扭头看了对方一眼。
这是一个保养极好的美艳妇人,粗略看去至多不过三十出头,可若是仔细去看,却不难发现眼角额边的细小皱纹,证明对方的实际年龄要比看上去的大了不少。
张祚注视着对方的眼睛,这双眼睛含情脉脉,顾盼生烟,叫人迷醉,与那双时常出现在自己梦中的美眸何其相似。
倒也难怪,谁叫她俩都是茂陵马家的人。
张祚微笑着说:“宝贝儿,我们可不能经常见面,朝中最近风言风语不少呢。”
美妇娇声道:“你是如今的大凉之主,谁敢在背后议论,杀了便是。”
“正因为我是大凉之主,才更不可以常来。”
张祚一手挑起美妇的下巴,柔声道:“别忘了,你还是大凉的太王太后呢。”
美妇拉着对方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胸口,腻声道:“你可以嫌弃奴家年纪大了,想去找那个姓裴的贱人?”
“她年纪虽轻,可有我手段妙么?”
张祚顺势一拉,将女人反抱入自己怀中,肆意揉捏,惹得美妇娇喘连连。
“宝贝儿,她又怎么比得上你呢?只是如今国内政事繁重,几位重臣又拥兵自重,我也实在是难以抽出空来啊。”
美妇扬起脸来,轻轻啜着张祚颌上的胡须,呻吟道:“杀了……哈……都杀了……。”
“去找我那几位叔叔……哈……将不服之人……尽数杀了。”
“哈哈……”
张祚大笑几声,抛下美妇,长身而起,走出纱帐整理衣冠。
杀了?
张祚在心里想着:可若是这些拥兵自重的,就是你那几个小叔,又当如何?
他任由宫女为他整理衣冠,不再开口说话。
离开寝宫的时候,他感到后腰间一阵酸软,险些没有站稳。不由得在心中警醒。
都说三十如狼,四十如虎。这般虎狼之年的女人,自己虽然年轻,却也还是得悠着点。可不能像汉成帝一般,最后落得个史家的笑谈。
张祚向外走去,待远离了这处宫殿。
他才向一旁侍奉的内侍问道:“昨夜福禄县主可是安全回到了凉宁侯府?”
内侍尖着嗓子答道:“回陛下,昨夜张夫人出了宫就遣回了随行的护卫,今天一早又带着护卫出城去了。”
“据说是去探访几位前辈师长。”
前辈师长?
张祚闻言停下了脚步,眉头皱起,旋即又散了开来。
谢艾都死了,她哪里还有什么可以依靠的前辈师长。
迟早,这个小妖精要落在自己手里!
他在心中暗暗发誓。
……
姑臧城外,打着凉宁侯旗号的一队兵马正在疾驰远离。
经过环绕城池的谷水河时,文熠瞥见了一大群身着道装的人们正围聚在河边,还有穿着差役服饰的汉子夹杂其中。
那人群之中有一道森冷的目光也同时向着凉宁候的队伍看来。那人的视线与文熠在空中一错而过,他立刻转过了头去。
文熠依稀记得,昨晚上刘茂好像说过把一个盯梢的家伙丢进了谷水河里。
该不会是官府在查这案子吧?
他在心里思忖:要说如今世道纷乱,每天都有不少死的不明不白的人,这人能有什么特别的?
居然能够惊动道门和官府的人同时而至?
自己该不会是在无意之中又惹下了什么麻烦吧?
“王仙长。”
人群之中,一位身着官服的中年人向着旁边的道士低声问道:“您可看清楚了,确定这人就是你的侄儿吗?”
那个中等身材的道人收回了看向路过兵马的阴鹜目光,转头瞥了一眼地上泡的发涨的苍白尸体,天生就有些阴郁不悦的脸上更添了一丝厌恶的表情。
“没错,这家伙就是我的侄儿王鹏。”
道人的声音就像是从一个深不见底的古井中传出的低沉回响,带着一种难以名状的压抑与沉重。
原本蹲在地上负责验尸的差役站起身来,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中年道人的脸色,低声回报道:“死者伤在后心,伤口薄窄,入体不深。”
“刚刚好触及心脏,一击致命,没有半分多余的动作。下手的必然是一位顶尖的短兵高手。”
当官的转动眼珠,用余光看了一眼王姓道人,见对方没有什么表示,又沉声向差役问道:“现场可留下什么线索?”
差役嗫嚅道:“尸体都被泡了一晚,哪里还有……下官估计,这里可能都不是凶案现场,只是这现场大概……”
他说起话来犹犹豫豫,一会儿可能,一会儿大概。反正就一个意思,没啥线索,查不下去。
当官的人怒斥道:“你是干什么吃的!一点有用的消息都找不到?”
“你不认识这位是什么人么?”他伸手向王姓道人一引,“若是办事不利,得罪了王鸾仙长,你还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差役低着头,老实听训,不敢多说一句话。
那人还在不停地呵斥:“别拿你们往日应付草民的把戏来糊弄本官。要知道这位仙长可是连陛下面前都说的上话的人物。”
“你们若是不用心办差,到头来不仅我保不住你们,本官自身都难脱干系!”
道士王鸾烦躁的一挥手,打断了两人做作的戏码,沉声道:“罢了,逝者已矣,两位做好本份就是。”
“这是我北道门的事情,我北道门自然会出手调查,到时候几位不要多事才好!”
“不敢不敢。”当官的躬身答应,态度谦恭的宛如面对着一名皇亲国戚。
王鸾一拂大袖,再也不看那地上的侄儿尸首,转身就要离开。
附近一个看着差不多年纪的道士小心的跟了上去。
待到二人渐渐离开人群,后来的道士轻声向王鸾问道:“师兄,如今王鹏师侄出了事,可需要向他家里通知一声?”
闻言,王鸾脸上的不虞之色更浓。
“不用管他,这点小事都做不好,死了也是活该!”
道士有些惶恐,小声再问道:“如今又丢了那人的踪迹,师父那边我们应该怎么交待?”
王鸾叹了一口气。
“师父那里,我自会去说,你赶紧去加派人手四下打探。”
“若是有那个叫文熠的人的信息,及时回来禀报,我亲自来处理。”
“断不能让他再跑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