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慢慢笼罩下来。
吹灭蜡烛,走到床前,亚瑟看着熟睡的洋娃娃,烦恼暂时消退。
还是小孩子睡眠好。
葛丽娜在上铺睡得十分香甜。
躺在床上以后,亚瑟很久都没有睡着,甚至隐约听见父母在说把二楼扩建的事情。
一间较小的阁楼,已经不能满足约翰和麦迪的单人床。
眼下的房子确实太小了,二楼只有一间房确实有些浪费。
建房是一件大工程,目前看来就属建筑工人、筑路工人、挖煤工人、石匠一类的重体力劳动者日薪最高。
房屋改建,也不只是在一楼的基础上随便搭个棚子,需要很多石头,纯木房屋隐患很大。
那些全屋木质的火灾现场那叫一个干净。
眼下这都不是亚瑟最需要操心的事情。
就像母亲说的,学习对每个人都非常重要,与天赋和年龄无关。
他倒是想上大学,但需要大笔钱,还耽搁时间。
学手艺?
要么当学徒,要么当工人,也可以去东部某个技术学院,这些都被他否定。
脑子里继续想着造枪的事情,毕竟这是唯一一个几乎点亮的技能。
一个个枪械零件和点子,在脑海中忽明忽暗,等他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天亮。
天刚刚亮,亚瑟去厨房揣了两个土豆,用冷水清醒了一下自己便出门。
他不想在父母的眼皮底下待着,更不愿意他们把自己当成小孩看待,一觉醒来他认为自己已经长大了。
转醒后,亚瑟始终觉得17岁的灵魂还在主导着自己,哪怕有时候他的想法很好,听上去更不错。
到头来,事情的发展往往出乎他的预料,简直是背道而驰。
而今天,他发现自己头脑清明许多,神情不由得自信起来。
闲来无事,他只好去法院门口蹲守,说不定有别的法警愿意给他活干。
事实证明,本地的治安的确不错。
抓那些偷鸡摸狗的人根本用不上什么助手,也用不上治安官,居民们会自发的教他做人。
一连几天,亚瑟都没有蹲到活,他决定回去帮父亲威廉继续料理铁匠铺。
人太闲也是一种苦恼——拒绝躺平。
小镇上空的薄雾,很快被太阳驱散。
忙碌的身影又填满清晨的街道。
离着河边近一些的居民们,直接把隔夜的污秽倾倒在河水中,且并不影响下游打水的人们。
住得远一些的,则会就近处理,勤快一些的会搭建一个户外粪坑。
如果人多怎么办,比如妓院和客栈?
那还用说,当然是挖坑,等快满的时候,填上,再挖一个就是。
今天葛丽娜不用去学校,因为教会学校每周只有三天的课程。
不过就这三天,葛丽娜也赖着不想去。
教区的学校被教会绝对地掌握着,它的规模取决于当地的发展。
人口稠密,产业较多的地方,捐款自然就多基础教育自然好得多。
“妈妈,我不想去读书了。今天布莱肯老师又没难住我,他出的题目太简单了。和一群总也长不大的小孩子在一起,我会变得跟他们一样笨。”
上学以来,这句话已经成为葛丽娜的口头禅。
帮着葛丽娜整理身上的着装时,母亲琳达显然已经听过无数次。
因而抚摸着她的金发道:“等你和亚瑟一样大就可以不用去学校。”
“那我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等你和亚瑟一样高就算长大。”
“哦,那好吧。”噘着小嘴的葛丽娜知道她又失败了,不过今天不上学还是让她非常开心。
最近她迷上了数数,家里的木地板和墙板成了她的新玩具。
从地板到墙壁,从作坊再到谷仓,只要她能够得着,全部被她标记上了数字。
只有琳达知道,自己的女儿也许对数字有某些方面的天赋。
约翰和麦迪吃完早饭,带着中午饭去学校后,亚瑟才钻到隔壁作坊。
从昨晚开始,他给兄弟俩加餐,教他们一些防身的技能。
至于射击,那还需要征得父亲威廉的同意才行。
说实在的,他已经觉得手有点生。
一阵阵“叮叮当当”声音不只是威廉的专利。
亚瑟也正挥舞着工具,卖力地想把心里的构想变成实物,奈何手工技艺欠佳。
尽管台面上有很多工具,可想要制造出一枚合格的霰弹壳,他还差得太远。
线条分明的肌肉,配上亚瑟身着的‘屠夫’装扮,看上去总有一种危险的气息。
不过,从他的某些女顾客角度看来,那才是真男人的味道。
作为威廉曾经的得力助手,亚瑟对很多枪械构造都了如指掌,遑论还有另一份记忆经验。
柯尔特转轮枪的零件并不多,亚瑟甚至能盲拆、盲装。
原装的枪已经被他研究了很多次,手里的仿制品已经小有进步。
起码纸质定装弹在他打磨好的手枪里,火药燃烧后的气体泄漏得更少。
现在亚瑟正在作坊里尝试研究全金属弹丸,这是他的又一个新想法,可是纯手工操作真容易把胳膊报废。
至于把枪管和手柄弄成一体,减少走火几率等,以他的人肉胳膊和作坊的水平暂时无法办到。
甚至连10英寸长的枪管的膛线都无法钻出来。
“看来得想办法弄一台机器,至少也需要一台水轮机做动力,否则弹巢也没法做。底火的直径和铅弹口径差别很大,手里的螺杆钻只能勉强开孔而已......”
现在的蒸汽机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个奢侈品。
即便最小马力的水轮机,只是机器本身就需要花费至少数千美元。
而且,作为买主,还必须挖好引水渠,最好能在河流上游的某个落差合理的位置。
总的来说,他们家负担不起任何一项。
他知道铜壳子弹是趋势,眼下正在用作坊里为数不多的铜料,尝试手工制作自带底火的子弹。
柯尔特的缺点之一就是弹巢后面的火帽太容易被触发,以至于报纸上都有不少牛仔因为走火打断腿的新闻。
那些赌徒、恶棍、劫匪们恶斗时,总是拥有不止一只手枪,因而在马背上颠簸的时候,撞针容易激发火帽而走火。
当然了,法国那种边缘底火他是不会去考虑的,对于手枪来说那确实有些鸡肋。
他也想过直接上手步枪或者说叫来复枪,可是超过三英尺的枪管,让他直接放弃了。
且不说能不能打制出来,即便做出来,给枪管刻膛线又一个难题。
作坊角落里的螺杆钻只能用于滑膛枪管的制作和修复,以及打孔。
另外,作坊的右边和左边分别放有一个铁质砧板、一架铁木混制的手动车床,暂时也用不了。
和仓库的四面漏风不同,作坊的四面用厚实的松木板扣得严丝合缝,大梁的上部才开有几个天窗。
屋顶也用红豆杉树皮和木块钉得很牢固,不用担心暴风雪的袭击。
就在他左思右想,上看下寻,无奈叹气的时候,威廉正忙着给之前来的那个牛仔修枪。
看到威廉手里的枪,他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