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时,南赣巡抚衙门后宅,匆匆从安远赶回来的萧毅中,正扶于案前给信王朱由检书写密奏,不时地征询身边的王承恩确认内容。
大明锦衣卫有闻风奏事之权,他们也有闻风奏事地能力,但兹事体大哪些能奏哪些不能奏,哪些急奏哪些凉一阵再奏,这可是事关身家性命地大事,首先绝不能直达上廷,万一出现错误两人都怕担当不起,他俩选择先奏与信王以为缓冲。天启小两年驾崩这事现在不能奏,静等结果出炉后再奏。天像之说可奏,这无论是对天启还是“崇帧”都是反击谣言地利器,到时王奇就是一把斩断谣言地利剑,同时可先入为主静观天像之变确认先人之说。辽事可奏但袁崇焕现在还上不了台面,离巡抚辽东差地太远,如果真有一天袁某真地巡抚辽东再奏不迟。驭人之说萧毅中有些犹豫他和座师都是东林系,最终决定由王承恩自己决定,免得落下口实让座师不喜。匪事必奏巨匪李自成,张献忠,罗汝才等先除为快。
王奇其人其事如实上奏信王,独立成军有违大明律法,恐有尾大不掉之忧,但奇人奇事可以择中选择,既然他仙师言只忠于顺王事,那就由顺王自己来决定,相信信王绝不会轻视王奇。闯王破京师之事太过惊世骇俗,萧毅中虽然相信但他不敢奏禀,至于王承恩说与不说由他去吧。
奏章拟定,萧毅中递给王承恩帮忙审阅后加封,王承恩决定明早就起身回京。
王承恩走了,连今晚预定地酒宴都没心思去了。萧毅中感觉很疲惫,今天真把他惊吓到了。他舒展下腰身靠向椅背想着心思,江西匪事连年不断,安远破城离日尚远,但需要未雨筹谋。王奇他可不想撒手,信王如何决定哪是后话,他占着近水楼台先得月。安远县捷报:王旗独立剿匪三次,共取人头七具俘虏六十七名。配合赣州卫左千户所官军剿匪斩获匪首一百零七,俘匪三十九人。
按功理当连升三级至百户,这在常人是件了不得地事了,但王奇却不肯受用,看来此子所求甚大,不愿被束缚更不在乎那点军响,这瓜娃子太会挣钱了。他决定给王奇一个从五品副千户的虚职,归于实职理当连升三级,给个虚职多升两级说得过去,何况现在花钱就能买到虚职。其实就是名义上地府兵,不给划分土地,军响军械自筹。如此他地乡军扩军便具有了合法性,一但有事自己便可令其独挡一面。就怕这瓜娃子不识抬举,萧毅中心里没底呀,他现在不知信王会如何用他,不敢强压王奇履职百户,更怕惹怒王奇激起变数,不反王上并不代表他不敢玩清军侧。“真是个妖孽呀!”
郝家围子,经历了一段时日地手忙脚乱后,一切都走入了正轨,一群地里刨食地农民转行成为了农民工,白天作工下班务农两不耽误,村民们收入提高了活地也充实了。由于可以预支薪水家家户户都有米下锅了,王奇从赣县招来了一名少年中医先生,其家遭牛岭张天霸洗劫屠戮,独有少年佼幸被情报组长李力等人所救,答应替他家人报仇血恨,于是少年便投奔了义勇军。
王奇给他配了两名学徒,成立了军医诊所,医书是王奇手抄本,战地救护手册,外科处置方法,人工呼吸法,紧急救护法,中医大全不乏人看。以军队为主辅医农民工免费医治。虽然只能治些头疼脑热,跑肚拉稀,简单地外科手术创伤医治等,但还是惊动了十里八乡的村民。
一时间郝家围子各路媒婆纷纷踏至而来,三天两头就有人家请三兄弟去喝喜酒,尤其以请到王奇而感到最有面子。王小娘子每日忙碌不止,却总是不停地抽空给王奇和沈秀才选择良家女子说和,秀才沈中用终于选定了,县里一个富户人家地闺女,孙小姐芳龄十五周岁圆脸,大胸,翘臀。秀才下了五十两银子地聘礼哪叫个体面,喜得老仗人急急定下了婚期。而王奇则不是推托就是应付一下,郝红旗夫妻二人不好逼地太狠,心里则替王奇着急。王奇自己不说,他们也不清楚王奇喜欢啥样子地女子,于是婚事就这么拖下来了。
这一阵子,王奇检查了作坊生产状况,巡查了乡勇们的哨位,最后去了趟训练营地,听取了郝参谋等人的汇报后,带领五名特战排士兵,匆匆奔赣州府而去。
赣县系临近赣州府地一个小县,属于后世赣州市地一个郊区,太平天国前名为岭赣后被天国改为安国。明时经安远去赣州府其中一条路需经过赣县。
这日临近午时,王奇五人途经赣县小城,过了城门进入街面,前方街边眼见一个二层小楼,门楣上挂着“四个幌子”排在几间一层铺面中显得甚为醒目,王旗打算绕过此店寻间小饭馆,顺便填饱肚子抓紧赶路,目光扫过小酒楼门面时,一块招牌吸引了他的注意,上面写有几行大字“本店新进安远“一品鲜”小菜,物美价廉,数量有限,欢迎前来品偿。”
见王奇几人驻足门前,店里匆忙窜出个小二迎了上来,“几位客官里面请”说着将抹布搭在肩头,两眼贼溜溜地扫视了一遍众人。王奇发现此人的目光,多在士兵身后包裹上停留,不禁多观看了他几眼。眼前之人五短身材,头戴四方平定巾,身着杂色盘领衣,脚穿皮扎,右手虎口处皮糙肉厚。“有点意思”王奇心中暗自思忖,跨步进了店门。
一楼是散席,虽然是饭点但客人却不多,几人捡了一张空桌坐下,小二殷勤地过来搭手,顺势摸捏了几下包裹。王奇点了三斤卤牛肉,叫了几样山菜一屉炊饼。见小二退去便使了个眼色,组长魏三机灵地起身问询茅厕并向后厨走去。
菜齐了小二离去,魏三拔出银针检查菜品,炊饼和水,然后打了个安全地手势。经王奇依一闻过后,几人便以水代酒大快朵颐起来。
饭后王奇亲自结账,故意掏出银口袋在手中掂了几下,挑了两块碎银子,“噹啷”一声扔到柜台上,“不用找了”,掌柜的陪着笑脸连声道谢。
王奇见魏三如愿返回,于是随几人走出店门,一路无事不急不缓地走上山间官道。
赣县到赣州府城不到20里,山势并不险峻,但有两处湾道比较僻静,路两边植陂茂密适于潜伏。贼人没有在店里动手,因为大白天地不敢明目张胆,也许是因为人手不够。魏三探得店里少了一人,王奇认为应该是找同伙去了。
王奇六人在官道上拉开距离行进,前方一尖兵超前30米,后方一背卫滞后30米,王奇居二,全员相互保持在手枪精准射程之内。全体中速行进保持体力,拖延时间。
距离第一个弯道转弯处只差百米远了,这里应该在标地匪徒们的视觉之外,王奇立刻喊停队伍,带着魏三向山包高处爬去。魏三爬上一棵老槐树,用望远镜搜索观察了一阵,向树下面的王奇打了个手势,于是王奇便攀上了树叉,打开地图确认了下地标,收好地图后用望远镜搜索标地,山腰弯路中土匪埋伏地点海拔187米,官道两侧上面,是一片低矮茂密地槐木林,不易藏人没有发现目标。向下面搜索,路边堆积着修路时留下地山皮土,上面长满了荒草和新树芽。土堆下杂草中,一溜藏着十三个人,王奇再次确认后,继续对周边进行搜索确认无误后,继续观察众山匪身后的地形地貌等,最终他确定了包抄路线,并对身边地魏三进行了细仔地交待。
两人回到山路上,王奇安排好了任务,魏三便带领一名士兵先行离去。王奇等四人,要等到他俩潜入匪徒背后攻击位置才能出发。
午后地山道上少有行人,不是急事一般人都不敢贪晚夜行。冷风吹来带着一缕寒意,不禁让人意识到,此际已是冬天了,突然“吱嘎,吱嘎”声响起,来地路上远远地过来一辆独轮车,应该是很久没往木轴上浇桐油了,一人推车,一人助推,吱嘎之声叫个不停。当推车人看见山弯前站着地四个人时,刹时间便慌了手脚,一时间不知所措进退两难,王奇灵机一动,向两人招了招手,然后四人都坐下来等待。两个赶路人犹豫了一会儿才推着小车过来,待到近前王奇起身缓步迎了上去,这是一老一少父子俩人,他们是早起从州府赶往县里送货,返程时往回捎些粮食的,算是个本地的小商贩。王奇向两人说明了自己地身份,交待他俩须远远地跟在他们身后结伴而行。见时间差不多了,四人起身进入了前方湾道。
标地路边坡下牛岭众匪徒正在焦急地等待着猎物,按着脚程这几个人早就该到了,匪徒军师小白褶低声喝问滚地龙“你确定他们是走这条路吗?”“真真地某是看到他们上了官道才赶过来的”,“再去看看”滚地龙就是酒楼迎客地小二,是个暗桩小头目,他正欲起身,小白褶急急喊道“快趴下来”。
山道转弯处陆陆续续出现六人,前面四人拉开数步距离,后面百步外两人推着一辆独轮车,看不清推车人的样貌。滚地龙心中疑惑,“啥时多了辆手推车呢?这是什么鬼?”想了半天也没想清楚,他便不再想了,反正人数对头。
几人一路缓缓行来,距离匪徒伏击地点只剩下十几米了,打头地王奇将帽子摘了下来,遮挡在胸前伸手掏出,褶衫内挂在腰间地手雷,后面三人见到王奇地暗号,伸手入怀悄悄地打开了手枪地保险,恰在这时山坡下不远处响起“咕咕咕”地野山鸡地鸣叫声。
此刻坡下地小白褶挥了挥手,三名土匪弓手,十名持械匪徒都紧张地进入攻击状态,他们在等路上四人全部进入伏击范围后才动手,后面推车地两人身上不见包裹,车跑不了。小白褶心里正得意间,突然发现路上走在最前面地人,缓缓地,从容地,从怀里掏出一物,貌似拳头大小黑了八叽地。只见那人母指轻轻一弹,便发出了“呯”地一声脆响,脸带诡异般地笑容,口中喊出一个“走”字,随后便将哪物抛了过来。
匪徒们一个个看地真切,小白褶眼见此物飞上临匪头顶,一时间竟忘了发号施令。只听“轰”地一声巨响手雷在临匪头顶两米处炸裂开了,一瞬间五六个同伙倒地不起,同时小白褶也感到大腿根部被重重一击,疼痛感传来他正欲低头查看,“啪!啪!”“啪!”三声清脆地枪声响起,眼见身边地三名弓手一头栽倒在地。
王奇跨步冲上土堆,两眼向下一扫,此刻剩余土匪还没缓过神来,小白褶看见一人猛然间冲到眼前,慌忙将手中扑刀抛向王奇转身欲逃。“哪里逃!”王奇大喝一声,一个侧身,让过刀头擒住刀柄翻腕一转,双手举刀纵身越起直取头颅“噗!”小白褶地脑袋即刻翻飞而起两眼失聪,“咕咚咚”地掉落在草地中。
事件发生地时间太过短促,还在站着的三名匪徒,被眼前地恐怖惊吓在当场,等到缓过神来时已被六只“猛兽”前后包围了。迅速解决了受伤匪徒,王奇六人押着四名匪俘继续向前赶路,身后跟随着惊魂未定地父子俩,用力地推着独轮车,再也不肯拉开距离。
太阳懒懒地落在天际,天边一抹彩虹飘起,穿透乌云迸射出万道霞光,日落西山红胜火,冬来江水碧如蓝。
赣州古城百胜门,晚归地人们三三俩俩地入城,赣州府兵及衙役们,正在检查着一个个过往地行人,再过一刻钟就要关城门了,几个衙役嘈嘈嚷嚷地催促着,就像似急着回家抱娃他娘。不远处走来一溜行人,眼尖地班头瞪大双眼看地惊奇。前面四人每人前胸都挂着两颗人头,他揉了揉眼睛终于确认不是眼花了。此刻以到关城门地时辰了,后面地府兵开始催他,周小旗官正要过来拉他,见他呆在哪里一动不动,便顺着他眼前方向看去。此刻来人以到近前,眼前景像吓了他一跳。“戒备”嗷唠一嗓子顿时惊来一众府兵,一个个拔刀相向,如临大敌,几个衙役掉头就往城里跑。
见王奇走上前来,周小旗颤声喊道:“站住!你是何人!”“某安远县王奇”,“你有,有何凭证?”王奇递上腰牌,天色已然昏暗,周小旗官看地不清楚正欲开口,“刷”一道光柱射在腰牌上,周小旗官终于看清了牌面,安远县八里湾村乡勇王奇。“是王壮士,久闻大名今日才得一见”周小旗官抱拳施礼“在下周小平见过打虎将”。王奇连忙回礼,两人说说笑笑进了城门,一溜人惹来一路惊奇地目光,王奇再次惊动了赣州府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