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了?”
董虎和赵武二人低着脑袋,这些天,他们就在杏林院附近转悠,希望能够再一次见到林淼和孙幼薇。
奈何就那一次后,二人居然没有再出现。
甚至名医授课讲座这样难得的机会,她们都放弃了,这可是许多医徒提高的好机会。
而他们也问过“医药”署的书吏,除了知道“林淼”这个名字之外,其余有用的信息并不多。
但能确定的是,这个林淼是来报名参加“医士”考的,他的师父还是一个名不经传,从小地方来的中等“医士”。
这种边陲小镇出来的“医士”教出来的学徒,还想考“医士”,这简直异想天开!
不知道今年东山府“医士考”出题者之一,就有叶家家主叶盛元吗?
大璃朝州府的“医士考”由本地的医师组成一个“医考司”,医药署署正提名,从本地的药师中选出三名德高望重的医师来命题。
“请小公子责罚!”两人垂头丧气的半膝跪在叶熙炤面前。
“责罚,我责罚你们又有何用?”叶熙炤呵斥一声,“给我去找,一定要把人给我找到。”
“是,小公子。”董虎、赵武无奈的对视一眼,答应一声。
小公子最近的情绪越来越不稳定了,应该是用药过度了,要不要告诉家主呢,两人心里万分纠结。
说吧,他俩现在的主子是小公子叶熙炤,到时候知道了,肯定饶不了自己,不说吧,家主日后知晓小公子如此胡闹,只怕是板子一样会落到他们的身上。
如今家主在医药署闭关出题,别说他们想见,就是小公子想见一面都不可能。
除非叶盛元放弃这一次“医士考”的命题资格,但这样的荣誉可不是谁都能拥有的,叶盛元相当重视,所以,这也绝无可能。
反正出了事儿,他们两个只是奉命办事儿而已。
……
贾氏医馆。
“贾郎中,您给看看,我这妹妹身体不适……”
“琉璃小姐,这是时音小娘子?”贾郎中也是花萼楼的常客,一眼就认出这个蒙着面纱的少女是花萼楼当红清倌人时音,吃惊一声。
“是,您快瞧瞧。”琉璃急切的敦促一声。
“好,别急,你快把人扶到榻上躺下来,我得仔细瞧瞧。”贾郎中点了点头,他这个医馆就开在花萼楼附近。
花萼楼的姑娘们有个头疼脑热的,也都常过来找他看一下。
他的医术一般,但不挑病人,花萼楼的姑娘都是贱籍出生,许多大夫都不愿给她们瞧病的,尤其女子生病与男子不同,很多病症还羞于启齿……
一旦得了脏病或者绝症,那这些女子基本上只有“等死”这一条路可以走了。
花萼楼的姑娘若不能梳拢从良,很少有能活过四十岁的。
“哎,这时音小娘子才多大,怎么吃上那种药了,琉璃小姐,你们……”贾郎中还是有些本事的,略微查看后,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了,也是见得多了,秀月坊本来就是风月场所聚集之处,他做的生意有一半儿是这些姑娘们。
“为了不被逼着梳拢,她也是没办法。”琉璃眼泪不停滴落下来。
“还是老毛病?”贾郎中问道。
琉璃点了点头。
“我早就说过,让她去找个名医瞧瞧,这逍遥散虽然有止痛效果,可吃多了会上瘾,而且越吃越多,恶性循环。”贾郎中无奈的摇头,他医术有限,“她这个情况,我怕是无能为力了。”
“贾郎中,您也不行吗?”
“我要是能救,还能推辞不成。”贾郎中说道,“我的这些病人中,也就你们来找我从来不计较诊费,每次给的都是最多的,能救,我还能见死不救?”
琉璃瞬间急的不知所措:“那我该怎么办?”
“要不然,你带着时音小娘子去合盛馆或者保安堂试试?”贾郎中建议一声。
……
“去,去,一个贱籍女子,我们合盛馆能够给你瞧病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的……”
琉璃和时音本想求“叶盛元”亲自诊治的,结果还没等提出来,就被人给轰出来了。
合盛馆向来店大欺客,这早就盛名在外。
……
“姑娘,老朽无能为力,你们还是另请高明吧!”保安堂的许安老郎中看过之后,摇了摇头说道。
“那我这时音妹妹还有几天可活?”
“最多三天,回去准备后事吧。”许安老郎中叹了一口气,“她药吃的太多了,老朽无力回天,真红颜薄命。”
许安老郎中是高等医士,东山城十大名医之一,他都断定时音无救了,那其他医馆还有希望吗?
……
但是琉璃还是带着时音又去了惠民药局和三生堂,得到的答案几乎是如出一辙,没法救,让回去准备后事。
心中绝望的琉璃只能带着时音返回花萼楼。
但是她们又被花萼楼大门给拦下了,琉璃可以回去,但时音则不行,一个快死的清倌人。
花萼楼也不想在她身上浪费一分一毫了,东山城四大名医馆都判定死刑了,那基本上是死路一条了。
若是让一个快死的人进去,死在花萼楼的话,那就太晦气了。
无论琉璃怎么哀求,平日里从来都是笑脸的护卫们那是一点儿情面都不讲,不但拒绝让时音入内,还将时音的私人物品给打包扔了出来,而时音自己的个人财物和首饰,则被花萼楼给吞了。
人还没死,就惦记着她的财产了,一点儿人情味儿都没有。
在琉璃苦苦哀求之下,楼主秦嫣然才网开一面,将时音的卖身契归还了,反正人都要死了,这份契约留着也没用。
总要让人恢复自由身,最后入土为安,别留下遗憾不是。
至于这些年花在时音身上的钱,其实花萼楼早就赚回来了,再加上强盗似的搜走了时音的私人财物和首饰,这些即便不够赎身,也不亏欠什么了。
问题是,折腾一天了,时音躺在马车上,早已奄奄一息,接下来,时音该何去何从?
如果不找个地方过夜,就这么待在马车上的话,恐怕别说三天,这一晚都熬不下来。
琉璃在万般无奈之下,她看到了隔壁的林宅。
“林小郎君,求您收留一下我这个可怜的妹妹吧!”见到林淼,琉璃不顾自己身份,直接“噗通”一声给他跪了下来,声泪俱下。
这是她能够抓到的最后一根稻草了。
“琉璃姑娘,别这样,我当不起的。”林淼何等人精,一看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儿。
但他也有自己的顾虑,倒不是不想救人,而是人救了以后,只怕会有更多的麻烦。
因此他并不想多事儿。
东山城名医众多,用不着他一个连行医资格都没有的小小医徒出手。
但是,琉璃带着时音出去求医问了一圈,居然没有人肯出手医治,这就令他感到奇怪了。
这东山城的大夫水平都这么差吗?
医不叩门。
人都跪求在自己面前了,他若不是铁石心肠,那就违背当初学医的初衷了,而且大庭广众之下,也有碍观瞻。
罢了,别人不救,他来救,别人不医,他医就是了。
“芸姨,叫两个人过来搭把手,帮我把时音姑娘抬进厢房,就早上她住的那间。”林淼吩咐一声。
毕竟男女授受不亲,时音又是云英少女,该注意的还是要注意。
林淼仔细查看后,又切了一下脉搏,这一天辗转奔波求医,病情显然是加重了。
保安堂那位老郎中说的没错,如果未能及时治疗,那时音最多也就三日了。
“琉璃姑娘,我是一个没有行医资格的医徒,你确定让我给她治吗?”林淼再一次问道。
“治,我们治,林小郎君,我信你!”琉璃不迭的点头,早上林淼那一手已经让她产生信任了,反正现在也没有更好的选择。
“好,我说一个药方,你记录一下……”
茯苓,党参,北芪各六钱,炮姜四钱,干草两钱……林淼说,琉璃则执笔一一记录下来。
“好,就先这些,这些药,你能买到吗?”林淼问道。
琉璃想了一下,点了点头:“能。”
“那就赶紧去吧。”林淼一挥手,“把药买回来,我再教你怎么弄。”
琉璃犹豫了一下,还想开口问什么,但话到了嘴边,又给咽了回去,拿着自己记录的药方一转身,快速的出去了。
“师姐,你不是想学诊脉吗,我教你。”林淼面色柔和下来,冲孙幼薇淡然一笑道。
“我,可以吗?”孙幼薇眼睛一亮,有些激动。
“当然。”林淼肯定的点了点头,“想学诊脉,先得了解我们的人体五脏六腑运行的规律,我跟师父教的可能不太一样……”
脉学博大精深,这可不是一两句能够说的清楚的,而且不同人诊脉,也是有误差的。
这个误差怎么控制,脉诊只是四诊之一,还有望诊,闻诊和问诊,加上脉诊,四诊同参,辩证求证。
“人体是一个有机的整体,有诸内必形诸外,内脏的病变必定通过其经络通联而表现于外在器官……”
“而人的左手之脉,她的寸关尺的位置分别对应我的食指,中指和无名指,轻轻按下,力道大约是一粒黄豆左右,正常人就可探触其脉搏,一息三至,来去极慢,是为迟,若是一息六至,则为数。师姐,你可以先自己试试,然后再试试我跟时音姑娘。”
“真的耶!”孙幼薇试过自己后,又试了时音后,确实发现了两人脉象的不同之处。
“师弟,你的呢?”
林淼一挽衣袖,将右手胳膊递了过去。
“师弟,你的好像比我快,但又比时音姑娘慢,还有也更加有力!”孙幼薇把过林淼脉搏后,眼睛亮了起来。
“师姐,脉象除了迟和数之外,还有数十种,有些容易分辨,有些则非常考验医者的能力,师姐,你且有的学呢。”林淼嘿嘿一笑,他虽然学过这些脉象,但也没说全都见识过,很多大夫终其一生,能辨认出十几种脉象就算不错了。
不过,练武之人与普通人脉象又大有不同,这个林淼自己都没摸过,所以,他其实也是在学习和摸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