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那马三听说蒋门神挨了打，吓得赶紧收拾东西溜之大吉。
结果，还没到孟州城便被人拿下。
一行人来到快活林，为首之人一见到燕青，纳头便拜：“恩公在上，请受小人一拜！”
燕青上前相扶，笑道：“不知足下何故行此大礼？”
“好叫恩公得知，小人姓施名恩，家父乃是孟州城牢房管营。
小人自幼从江湖上师父学得些小枪棒在身，孟州一境起小人一个诨名，叫做金眼彪。
小人在快活林开着一家酒肉店，都分与众店家和赌钱兑坊里。
但有过路妓女之人，到这里来时，先要来参见小人，然后许他去趁食。
那许多去处每朝每日都有闲钱，月终也有三二百两银子寻觅。
没料，前些日子却被那本营张团练，新从东潞州带来了一个人，便是那蒋门神。
那厮受张团练支使，前来夺小人的道路，小人自不肯相让，吃那厮一顿拳脚，两个月起不得床……”
原来，蒋门神那间酒店本是施恩经营的，包括快活林不少酒店、赌坊、勾栏，也由施恩罩着。
结果，却引得那张团练眼红，暗中指使蒋门神出手夺走了酒店，抢了施恩的地盘。
听完缘由，燕青笑道：“你也不必谢我，主要是蒋门神那厮惹到了我，我方才出手教训了那厮一顿。”
“饶是如此，恩公终究还是替小人出了一口恶气，小人自当拜谢。”
“呵呵，小管营客气。”
随后，燕青也将前因后果细细讲述了一番。
最后道：“既然小管营来了，在下也就懒得再理会这里的事，一并交由小管营处置。”
一听此话，施恩自是惊喜不已，连连称谢。
他好不容易扳回一局，自然不会轻饶了蒋门神、马三，崔文山等一众人。
当晚，施恩做东，摆了一桌子好酒好菜款待燕青，还拿出五百两银子以表感谢。
燕青自不会收，再说他也不缺银子花。
事实上，此战不仅令得施恩对他感恩戴德，也令得他在孟州一带名声大振，甚至还有人将此事编成了评书、木偶戏等，广为传播。
当然，这是后话了。
转眼间已临近八月，燕青提前回到东京，没事看看兵书、练习弓马拳脚，准备参加武举考试。
按规定，参加解试者必须有人推荐方可应举。
当然，这一点燕青不用担心，早有蔡京帮他搞定了免解名额，可直接参加武省试。
武举分为“平等”与“绝伦”两科，其中，平等科又分武艺与程文两个部分。
程文主考策论与兵书大义，武艺主考弓步箭与马射，分三等：
第一等，步射弓一石一斗力，兼马射七斗；
第二等，步射弓一石力，兼马射七斗；
第三等，步射弓九斗力，兼马射七斗。
至于绝伦科，则是专为一些不擅长程文，但却武艺出众者设立的科目，又称“武艺绝伦”、“弓弩绝伦”。
与平等科相比，区别有二：一是考试用弓强度较大，并加试弩踏，二是大幅降低程文要求。
按要求，绝伦科弓射两石力，弩踏五石力。
这里所说的弩，乃是一种特制弩，也称“踏张弓”，由一人操作，以脚踏使其开张的硬弓。
到了考试前一天，燕青先去马军司交了保状，验明正身后领到了一张“呈试弓马关子”。
简单来说，相当于准考证。
不过，这张“呈试弓马关子”只能使用一次，试完一场，第二场便需更换，以防有人做假。
相对于文举来说，武举试虽然没那么隆重，但对于考生的身份验证还是比较严格的。
到了考试日，一大早，燕青便与一众考生由专人领着来到了殿前司。
按当下规矩，武举省试与殿试的考试地点有两处：崇文秘阁试程文，殿前司试武艺。
而燕青所报考的，乃是绝伦科。
此次参加武省试的考生共计一百五十余人，但报名参加绝伦科的却只有十一人，不足十分之一。
毕竟，绝伦科对于考生的臂力要求较高，一般人可拉不动两石弓。
其中有一个考生名叫杨安，东平府人，在家中排行第五，故而大家称之为五郎或杨五郎。
杨安与燕青同居一处客栈，又是同一届考生，再加上二人脾性相投，倒也颇合得来。
“小乙，你真要参加绝伦科？”
杨安早前几个月便抵达了东京，尚未听说燕青在清风岗打虎一事，故而有此一问。
毕竟，燕青看起来颇有一些书生气，哪里像是拉得动两石弓的人？
燕青笑道：“人生在世，总得挑战一下自己。”
“我说小乙，你这是何必？你文采不错，只要程文能考个第一名，问题也不大……”
武省试将考生的成绩划分为四等：策略、武艺俱优者为优等、策优艺平者为次优、艺优策平者为次等、策艺俱平者为末等。
从中可见，就算是武举，朝廷还是偏重于策论，毕竟这是由文官集团定制的规矩。
唯有绝纶科是个例外，只要武艺出类拔萃，就算程文考得一塌糊涂也可破格录取。
这也正是杨安想不通的地方，明明燕青文采不错，只要程文考个优等，武艺就算差一点也不打紧。
燕青慢腾腾说了一句：“难道，我曾在清风岗打死一只猛虎，也要告诉你？”
“啥？”
杨安不由瞪大双眼。
“喂，那两个考生，不得交头接耳。”
“是是是……”
二人赶紧收声。
到了考场之后，一众考生分别“呈试弓马关子”，同时，还要当着一众考官的面填写家状。
这也是一种防止考生作弊的措施，比如找人替考。
考试前，马军司根据赴试人数，预先准备足数白纸，在纸上加盖马军司大印，并按《千字文》编排字号。
届时，让考生在印押编号的白纸上，当着考官的面亲笔书写家状。
所谓家状，无非就是考生的一些基本情况，比如姓名、籍贯、保人、家中人口等等。
等到马射合格，便将考生书写的家状统一递交考试院，以备查验伪冒。
因为参加绝伦科的只有十一人，人少，进程自然也快，中午时分便结束了测试。
至于程文考试，则要等到三天后，届时与参加平等科的一众考生一并去崇文秘阁赴试。
“天啊，小乙，我真是万万没想到，你竟隐藏得如此之深……”
离开考场后，杨安便忍不住大呼小叫起来。
之前燕青说在清风岗打死一只猛虎，他还以为燕青和他说笑。
如今看来，恐怕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