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燕青高中了武状元,除了“武举及第”的称号与敕牒之外,还赐了一套紫罗袍、镀金带、朝靴、牙笏。
官阶自然也晋升了,由位列武职五十阶的“保义郎”,晋升为位列四十六阶的从八品“秉义郎”。
其实这算是破例了。
一般来说,带职武官中了武举之后,一般会往上调一至两阶,燕青却提升了四阶。
说来说去,还是看官家的心情。
正如高俅,本是个闲汉,却一路升迁至武阶之首,正二品太尉。
一般来说,武举前几名大多会选入殿前司,有关系的话还能进入皇城司。
不过,燕青可不想留在东京。
这一点他早与蔡京沟通过,倒也不用担心。
只是,既然考中了武状元,虽然没文状元那般风光,但也免不了一些应酬。
如今蔡京对燕青更是看重。
说起来,他几个儿子都不太省心,特别是大儿子蔡攸,父子二人因政见不同,几乎反目成仇。
反倒是女儿与女婿对他一向孝顺与敬重。
如今,燕青又高中了武状元,以后必然会成为女婿身边的得力干将。
故而,他对燕青自然会多加关照。
这日傍晚,蔡京在樊楼宴请几位同僚,特意带上了燕青。
“燕青,老夫今日所请的皆为朝中重臣,一会你替老夫多敬几杯酒,对你的未来有好处的。”
“多谢蔡相提点。”
“呵呵,你是世杰举荐的,老夫相信他的眼光。而且,你也没让老夫失望,此次殿试一举夺魁,老夫深感欣慰。”
燕青一脸谦虚道:“这些全靠了蔡相与梁相公的提拔,否则,小将连赴试的资格都没有。”
“话虽如此,老夫也只是替你争取到了一个名额,一切全凭你的本事……”
说话间,便来到了樊楼。
蔡京在南楼三层有一个专房,也就是长期包下的雅间,其大小与奢华程度,远胜燕青上次与杨安去过的那间。
宴请的四位客人已经提前一步抵达,一见蔡京进门,纷纷起身见礼。
蔡京笑道:“诸位同僚不必多礼,如今不在朝堂,大家都随意一些。”
“蔡相,这位小兄弟便是今科武状元吧?”
“对对对,忘了给大家介绍……”
蔡京先介绍了一下燕青,又一一介绍了在场的四位官员。
燕青一一见礼,彼此客套了一番,方才依次坐下。
“蔡相,不知燕小兄弟准备在何处入职?”
蔡京笑了笑:“这小子,准备回大名府。”
“哦?为何不留在京师?”
燕青主动回了一句:“在下受梁相公之恩,自是要回去报效。”
“哈哈哈,好!好个有情有义的儿郎!”
“不错,年轻人不骄不躁,世杰没看错人。”
“蔡相,令婿真是好眼光……”
说说笑笑间,酒菜一一端上桌来。
蔡京却没叫动筷,而是抚须笑了笑:“各位稍候,今日,老夫还请了一位客人。”
“哦?”
一众人不由一脸惊讶,下意识瞟向门口。
蔡相请客,居然还有客人敢迟到?
就在这时,外面响起了两声轻轻的敲门声。
接着,一个伙计推开门。
门外站着一个年约花信,身段高挑的女子,怀中抱着一把古色古香的琵琶。
梳着小盘髻,顶上插着一支牡丹纹青玉插梳,鬓发两侧各一支缀珠金帘梳,戴着一对长叶形金耳坠。
贴身穿着一件印金白罗襦,外面套着一件梅花纹纱罗半袖,下着一条菱格花草纹齐腰百褶裙,腰系一条鹅黄绦带。
整个人看起来淡雅、清爽,犹如出水芙蓉。
是她?
燕青不由愣了愣。
这时,女子轻移莲步走了进来,抱着琵琶曲腰福了一礼:“师师见过各位相公。”
来人正是李师师。
“哈哈哈,原来是师师姑娘!”
“蔡相,你可是保密得紧呀……”
“哈哈哈,老夫也是想给大家一个惊喜罢了。师师姑娘,老夫今日可是特意请来了新科武状元。”
一听此话,李师师当即瞟向燕青:“莫非便是这位官人?”
这其实不是疑问句,只是礼节性的一问。
燕青拱手道:“惭愧,正是在下。”
李师师上前回了一礼:“师师早有听闻官人大名,今日终于有幸得见。”
燕青只当是一句客套话,笑了笑道:“哪里哪里,在下在东京也不过无名小卒罢了。”
“官人谦虚了。”
李师师放下琵琶,走到桌边倒了一杯酒,冲着蔡京等人道:“师师先敬各位相公一杯。”
蔡京笑道:“好,大家一起举杯。”
喝了一杯,李师师又倒了一杯,冲着燕青道:“师师再敬官人一杯。”
“李娘子客气。”
燕青端起酒杯示意了一下,这才举杯一饮而尽。
接下来,李师师便坐到一边弹了一曲琵琶,以助酒兴。
弹完一曲,又开始小唱。
小唱,类似于清唱,伴奉的乐器很少,甚至不用伴奏,这便极大考验小唱者的唱功以及嗓音。
小唱曲调清雅、风格细腻婉约,且大多唱的是流传较广的词牌,故而深受文人士大夫的青睐。
整个汴京城,公认唱得最好的有二人:李师师、崔念月。
如若只能选一个,绝大多数人还是首推李师师。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李师师刚一开口,燕青不由一脸惊讶。
她怎么会这首词?
难不成……杨安那小子见过她了?
“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这首词从口她中唱出来,更是多了几分美感。
正应了一句诗: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
蔡京等人静静地听着,并未出声打扰,但却一个个彼此交换着眼神,似乎也有些惊讶。
他们可都是正经进士出身,学识渊博,可却从未听过这首词。
难道是李师师自己填的词?
如若真是这样,那大家恐怕低估了此女的才华。
反复吟唱了两遍,李师师方才起身走到燕青身前,盈盈福了一礼:“奴家听闻,这首词是官人所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