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一把漆黑的巨剑从天外飞来。剑身散发着浓浓的黑气,巨剑所过之地,无不留下一团浓浓的黑烟。
巨剑重重插在距离任流水十米不到的地方,溅起一团团沙石。一道黑色身影随即落到剑身之上,稳稳的将右脚踩在剑尾处。
一件漆黑而昂贵的黑色长衣穿在且无名身上,脚上亦是一双黑色鞋子。秋风肆意的席卷着且无名高高盘起的马尾长发,更是吹动着他那长长的山羊胡须。
虽已是五十岁出头的人,但给人的第一印象依然是神采奕奕。剑已足够黑,人也同样黑。
剑如人黑,人亦如剑黑。两者似已融合,却又未融合。
“你来了?”
任流水握紧的右手紧了紧,声音淡漠。
“我确实是来了。”
且无名的声音更冷。
“可有什么遗言?”
任流水淡漠无比的问。
“这也是我正想问你的!”
且无名一声冷笑。
“剑从来不会有遗言,持剑之人也是如此。对于一个合格的剑士来说,败也就意味着死。如果不死,那就意味着终将不败。”
任流水淡漠的说。
“所以你上次没有死,是因为你只是暂败!”
且无名嘲讽。
“是。”
任流水毫不脸红的回答。
“年轻人毕竟还有机会!”
任流水又补了一句,语气依旧淡漠。
“是呀,年轻人败了一次可以再次苦练。而像我这样上了年纪的人,只需一次便可完败。”
且无名赞同的点了点头。
“所以,我才问你有没有什么遗言。”
任流水的语气淡漠而严肃。
“有一个。”
这次且无名倒也没再托大。
“你说。”
任流水抬眼看向且无名,秋风同时刮起两人的衣摆。如同两尊战神,一触即发。
“如果我败了,请你远离我的女儿。她,今晚就要成婚了。”
且无名眼中闪过一丝悲哀,还有些许落寞。一张波澜不惊的脸上,似已有了些许的迟暮之意。
只有在提起女儿之时,脸上这才浮现些许轻松的笑容。
且留情,偶尔爱笑。救过自己一次,还替自己找回剑鞘。据王大壮说,剑鞘是且留情在崖底找到的。
本想感谢一下这个女人的,现在看来,是没有机会了。
“好,我答应你。”
想到这里,任流水点了点头。
且无名满意的点了点头,脸上更显轻松。似已了无牵挂,似已知道自己将败。
不过这一切都不重要了,福也享够了。虽只是十年的十三宗最末,但享受的也已经足够多。女儿也已经有了个好的归宿,就让这一切都结束吧。
拿了别人的东西,迟早都是要还的。即使是名声也不例外!既然你借打败别人而成名,那么别人同样也可以借打败你而将名声拿回去。
想到这里,且无名也就释然了不少。看向任流水的目光,已然多出了几分轻松。
剑道之路有多坎坷,没有走过的人从来就不会知道。而眼下这个年轻人,显然是成功的。但是这成功的背后究竟需要牺牲多少,且无名同样也了解得通透。
想到这里,且无名不禁有些同情眼前的年轻人。然而像这样的年轻人并不会只有这么一个,在这个以剑为尊的江湖中多得数不胜数。
有人说他们是为了追名,也有人说他们是为了逐利。但只有且无名知道,这一切都只不过是为了生存。
不仅他知道,十三宗的宗主都知道。甚至走上这条路的人也都知道,但只要手中有剑,只要走上这条路。那就得走下去,咬着牙也要走下去。
“来吧!”
且无名不再多想,整个人已然腾空而起。身子弹起的同时,双掌也不由向上一抬。
原本插在地上的巨剑腾空飞出,带起一片飞沙走石。晴空万里的百丈峰上不由尘烟滚滚,黄叶与沙石聚而不散。
“爹,且前辈能胜吗?”
不远处的山峰上,王大壮站在王显知左侧。眼中不由多出些许担忧。
“无论胜败,他早已看开。这就够了。”
王显知捋了捋花白的胡须,眼神却死死的盯着战场。
王大壮问了个寂寞,只能无奈的闭嘴。
“爹,且前辈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又一座山峰上,一名身穿黄衣鹅蛋脸的女子兴奋开口。
“厉害是厉害,但败局已定。”
女子身旁老者叹息一声,眼睛不由眯了起来。
“燕宗主何出此言?”
忽然,一道柔媚的女人声音从身后传来。
老者一愣,转头朝来人看去。
“原来是雪护法,想不到你也来了。不知你们宗主近来可好呀?”
老者对来人十分恭敬。
“宗主向来都很好,有劳燕宗主挂心了。”
雪淳香微微一笑,蒙着面纱的一双眼睛甚是迷人。身后跟着双剑宗大师姐,如同一个使唤丫鬟。
“刚才燕宗主说败局已定,不知有何根据?”
雪淳香再次说回正题。
“因为且无名的剑招已然没有了锐气,这不是必胜的打法。显然是自知不敌,所以就平和了些。”
“是吗?”
雪淳香若有深意的点了点头,也把目光转向了战场方向。
“原来姐姐你就是雪淳香雪护法呀,我一直听爹爹提起过你。你好,我叫燕子菲。”
黄衣女子兴奋的打量着雪淳香。老者不由额头冒汗,瞪了自己女儿一眼。
雪淳香却是一笑。
“燕阳天燕宗主,你的女儿倒是很直爽嘛。”
笑声十分的勾魂。
“是呀是呀,我一直都是个直爽的人呢。”
燕子菲拼命点头。
“雪护法,实在抱歉。小女这是被燕某给惯坏了,雪护法莫怪。”
燕阳天额头冒汗的解释。
“不会,我可不是个斤斤计较的人。”
雪淳香再次一笑,声音依旧勾魂。
“燕宗主,若是且无名败了。下一个挑战的就是你短剑宗了,你可有把握?”
雪淳香忽然问。
“那得看完了再说。”
燕阳天定了定心神,严肃回答。
“那就看看吧。”
雪淳香点了点头,冲燕子菲笑了笑。燕子菲却是有些莫名其妙,爹爹怎么如此害怕眼前漂亮的雪护法。
战场上,任流水被黑气团团包裹着。风暴疯狂吹打着他的鬓角和衣服,人却始终站在那里巍然不动。
“剑破沧海!”
且无名一声大喝,黑色风暴威力大增。无数黑色剑气如同箭雨般噗噗噗射去,而任流水就如同被束缚住一般。
整个人完全无法动弹,就等着被无数剑气万箭穿心。只听任流水淡漠开口。
“剑舞晴空。”
话音出,无数箭雨猛然一顿。
任流水整个身子如同脱缰野马,蝶鸢剑已然出鞘。右手握着剑柄,整个人原地转了三圈。
无数蝴蝶箭雨般从天外飞来,在蝴蝶身上还笼罩着一层光圈。蝴蝶所过之处,漆黑的剑气无不化为空气消失不见。
直到黑气完全消失,任流水整个人已完全被蝴蝶包裹住。又听一声轻喝传来。
“剑舞空门!”
话音出,蝶群散去。一道白影从天而降,剑尖直指且无名脑袋正上方。
且无名大惊失色,连忙举剑与之抗衡。只听当当当当的碎裂声响起,黑色巨剑化成碎片支离破碎。
唯有一把剑柄握在手中,头顶已然传来一股寒意。眼看蝶鸢剑即将刺入脑门正中,忽听一道焦急的女人声音传来。
“住手!”
声音落下,任流水的蝶鸢剑也随之停顿在了距离脑门十公分处。风还在刮着,四周却只有任流水和且无名衣服被风吹动的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