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则笑道:“宋老哥你这么问,说明你还没有理解量子的概念。”
不用吃惊,范则真的跟这两位老先生,讲起了量子理论。
没办法,为了勾引他们上贼船,范则使出了浑身解数。
从地圆说,到万有引力,从流体力学,到天体物理……
他不管两位老哥能接受多少,只管惊掉他们的下巴就行。
不过令范则意外的是,宋、茅二人对于这些知识,并不像孙向魁那样抵触。
既便是有些他们一时还无法接受的理论,他们也会进行辩论和探讨,而不是一味否定。
尤其是提到地圆说的时候,范则当时预想了很多方案来解释和说明。
没想到他们竟然就接受了,并且说早在汉代,就有“浑天如鸡子,地如鸡中黄”的说法,所以并不稀奇。
这倒是让范则有点尴尬。
等他们听到万有引力的概念时,更是惊为天人,直呼“通了,通了”,仿佛瞬间就明白了天体存在的原理。
只是当宋应星发出“朝闻道,夕死可矣”的感叹时,范则还是赶紧拦住他们。
咱们离闻道可还早着呢,我还等着你们两位给我造歼星舰呢。
茅元仪则想得更多一些,他很疑惑,这些东西范则是怎么知道的?
范则没什么好借口,又想着刺激一下二位先生,便说这些都是他从西洋教士那学来的。
这可不是范则不爱国啊,只是剧情需要,千万别上纲上线。
茅元仪倒是暗自颔首,发出了和祝均一样的感叹。
“不想我煌煌中华,已渐被外夷赶超,何其可悲也。”
果然,聪明人都一样,不会故步自封,妄自尊大,而是能直面问题,并且为之忧心。
对了,既然提到了祝均,就不得不说一下,这个孩子的求知欲,真是怎么填都填不满。
这些天范则与两位老先生的切磋,祝均都在旁听。
开始他还想靠着脑力来记,但很快就发现内存不够了。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他开始用文字记录。
半个来月的时间,他都写了快三本笔记了。
而且在后来的探讨中,祝均也开始参与其中,并且不时提出一些很有见地的看法。
范则惊叹,有这毅力和领悟力,放到后世那不是妥妥的高考状元?
可惜了,以他的家世背景,估计是不会跟着自己,去朝鲜那种地方受苦的。
日子看起来很平淡,不过范则却有些焦虑了。
跟这两个老家伙谈科学,那是一口一个老弟叫着,别提多亲了。
可一说去朝鲜的事,马上变成范小友,气得范则都想把那些被白嫖走的知识,再从他们脑子里抠出来了。
这得什么时候是个头啊,朝鲜那边也不能总不回去。
怎么办呐!
就在范则感觉头大的时候,那个他期待以久的消息,终于来了。
“哎呀长庚啊,大事不好!”
大伙听见这声呼喊,齐齐朝门口看去。
只见之前茅元仪被诬陷入狱时,给宋应星送信的那位差人,正迈步朝院里跑来,神色焦躁不已。
茅元仪赶紧迎了上去,本意是想先寒暄一下,问他为什么如此慌张。
可那差人抬手止住了茅元仪的话头,说道:“你,你快跑吧,兵备大人已然出了知府大牢,现在官复原职了!”
“什么?!”
茅元仪和宋应星同时一惊,似乎不敢相信。
范则让他们都别急,倒了碗水给那位差人,让他把事说清楚。
“唉,”差人喝了水,缓了口气,“今天上午,按察司的公文到了,说兵备佥事通倭贩械一案,查无实据,兵备衙门仍由他主事。”
“我估计用不了多久,他就要来寻你的麻烦了,所以你快跑吧,晚了怕是要有祸事。”
宋应星简直不可置信。
“查无实据……查无实据?!”
茅元仪也是盲目四顾,沉默了半晌,才发出一声苦笑。
“好啊,好啊,这就是我的大明朝……长庚兄,这,这就是我们的大明朝啊!!!”
说完,他仰天长啸,两行老泪夺眶而出。
茅元仪瘫坐在地上,痛哭流涕,而宋应星也眉头紧锁,不停地叹气。
范则没有劝说他们,而是先将差人送走,免得给他惹了麻烦。
然后他喊邢远去盯着路口,又让祝均收拾好了行囊和马匹,然后静静地等待着。
直到茅元仪的泪水流干,宋应星也低头不语时,范则才走上前来。
“两位老哥哥,小子我有一言,请你们二人细听。”
两人都没什么反应,似乎已经丢了三魂七魄,只剩下一具躯壳。
范则没有在意,他语气真诚地说道:
“我知道你们二位先生,并不是为自己的冤屈难过,也不是因为恶人没有得到惩罚而难过。”
“你们是在为这腐朽的朝庭难过……”
“为混沌的天地难过……”
“为如刍狗一般的百姓难过……”
“为因此而蒙羞的往圣难过……”
“为那可能再也无法开辟的万世太平难过……”
“为自己的有心无力……而难过。”
范则的声音越来越沉重,说到此处时,已经哽咽。
“可是你们再难过,也改变不了这些事情,至少留在这里,不行。”
“所以我邀请你们去朝鲜,尽情施展你们的所学,做一些能够真正改变这些的事情。”
“我无法向你们许诺,一定会扫清这片天地,能开下万世的太平,但有一点,我可以确定。”
“只要我们一起努力,至少,可以让大明的百姓,少受一些屠戮。”
“哪怕能让他们,再多享受片刻的太平。”
“那我们的所作所为,难道不值得吗?”
范则说完,闭上了眼睛。
他相信,面前的两位志士,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片刻后,茅元仪缓缓抬起了头,与宋应星四目相顾。
“长庚兄……”
“止生贤弟……”
……
“嗯!”
范则听到两个有力的声音,在同一时间发出,激动地睁开了眼。
终于,他的泪水也止不住了。
太难了,我可太难了啊!
范则的泪,为了宋应星和茅元仪的加入而开心,也为了自己辛辛苦苦狗血了半天,而感到心疼。
三个老小兄弟相互拥抱在一起,眼中却尽是振奋之情。
这一拜,春风得意遇知音,桃花也含笑……
不对,串台了。
等几人感动够了,范则让老哥们赶紧去收拾东西,准备跑路。
他回头时,看见祝均也刚哭过。
“傻小子,哭个什么劲儿啊?”
祝均摇摇头,微笑道:“范大哥,我为你感到高兴。”
“呵呵,好孩子。”
范则摸了摸祝均的头,突然想到了什么。
“老弟啊,大哥我有一言,请你细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