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四个字。
别人完全听不懂的话,徐虚却是最能理解这话的意思。
因为没有人比他更了解顾骨的过去了。
他回来了。
他?
徐虚知道,这个‘他’对顾骨来说,太过重要,超越一切。
徐虚会心一笑,“我说你今天的语气和平常不太一样是怎么回事。”
顾骨敛眉:“你知道的。我对他从来无能为力”
徐虚表示理解,“那我安排赵昭,你……你好好处理吧。放心,团队不会插手的。”
顾骨点头。
顾骨提着医药箱,朝着徐虚点了点头,“那我下去了。”
徐虚点头。
等顾骨完全没了脚步声他才又想起来了顾骨来这里的原因。
可以说,顾骨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只能屈尊在徐虚这个团队里发挥着他一点点的能力,不能真正的实现他拯救人民于痛苦之中的梦想,都归咎于那个’他‘。
顾骨会离开医院,遇到徐虚,都是他造成的。
徐虚叹了口气。
希望顾骨能处理好自己的一切。
——
陈忱沉站在李宛陵家所在的楼下踢着石头,有些无聊,他已经等了徐虚10分钟。
徐虚平时从来不会迟到。
今天是例外。
在陈忱沉踢了第5个石头的时候,身后终于传来了摩托车的特有声音。
陈忱沉回头看。
徐虚一身的亚麻灰色长外套,里搭了一件白灰色衬衫,下套一条灰色长裤,踏着灰色鞋子,连露在外面的袜子都是灰色的。
全身上下灰色系。
陈忱沉意识到徐虚穿衣服的时候都是全身上下一个颜色。
“怎么?”徐虚摘下头盔,看着看他看得有些呆的陈忱沉,“被帅到了?”
陈忱沉立即白了他一眼。
现在的相处才是他们之前熟悉的模式。
陈忱沉正在试图找回当初两个人相处的感觉。
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之后,他不想和徐虚的关系变得不可控。
“陈忱沉,怎么说?警方还在?”
陈忱沉摇头,“昨天晚上就撤了。但是我们要进去也有些困难,而且还是大白天的,难度会很大。”
徐虚:“我知道怎么进去最不能引起怀疑。”
陈忱沉,“什么办法?”
徐虚偏头指了指后坐。
陈忱沉看了过去。
“现在肯定好多人盯着那个房子,我们两个毫不相关的人进去肯定会遭怀疑。但是现在有一种人进去绝对合情合理。”
陈忱沉:“警察。”
徐虚,“要不是时间紧迫我们白天就得赶来,晚上摸进去绝对是最方便的。还安全。”
陈忱沉,“没时间等了,我们速度得快。我需要最快时间进去李宛陵的家。李宛陵已经被通缉,如果我们在没有什么进展,谁也想不到接下来事情的走向。”
“我进去查看李宛陵的家,尽我之能推断出一切,李宛陵就好办了。”
徐虚:“其实我觉得这个不想要推断,明摆着李宛陵就是凶手。”
陈忱沉,“现场会告诉我们的。”
徐虚耸肩。
他其实想知道陈忱沉说的那句“没有时间了”是什么意思,他只能窥到陈忱沉一点点的思想就是他可能发现或者猜出了什么,并且事情发展得很快,所以他只能说“没有时间了”
——
徐虚和陈忱沉换上警服,陈忱沉把帽沿压得很低惹的徐虚一阵侧目。
“你头发都压进去了。”说着伸手理了理他额前的被弄乱的头发,“你这样不像一个正经的警察。”
陈忱沉,“说得你像似的。”
徐虚只是笑了两声。
徐虚顺手拍了拍陈忱沉的腰,“腰挺直“。”
这样的举动成功惹得陈忱沉一阵白眼,“你别动手动脚。”
徐虚:“我发现你穿上制服还挺好看的,这细腰翘tun长腿的……”
陈忱沉直没有理徐虚,转身走了。
徐虚:……
徐虚这个人有时候真的是……老不正经。
一路上两个人遇到了不少人,有年轻的有中年一点的,还有小孩子。
这楼上是来来往往的都是人,要是他们两个普普通通的人去了命案现场,还感觉有点鬼鬼祟祟的,现在又是多事之秋,大伙都有点草木皆兵的感觉。说不定就被举报什么的了。怕是可能遭难。
与他们擦肩而过的人对警察这个身份还是有一定的畏惧的加之又发生了命案,大家都躲得远远的。
一路上接受了来自四面八方的视线,但也没有停留太久。
陈忱沉甚至能听到他们讨论起李宛陵家案子的声音。
三楼终于暴露在了眼前。
陈忱沉远远的就看见那警戒线明晃晃的还拦在那里。
陈忱沉回头看徐虚:“怎么进去?像上次一样?”他看了看这个锁和上次的不一样,上次的是款式很老旧的挂锁这个可就是把防盗门锁。”
徐虚伸进裤袋,掏出钥匙,“怎么可能又让开锁小陈来呢?”他插进孔里,“我昨天让人去复制的钥匙。”
“卡塔”一声之后,两个人猫进了房间。
刚一进门陈忱沉就闻到好大一股血腥味和一股腐臭味。
昨天隔得太远,味道被削弱了不少。
陈忱沉叮嘱徐虚别乱留下痕迹边沿周边着查看起来。
现场血迹还留着。
东西的摆放位置都没有太大的挪动痕迹,说明两个人死的时候没有太大的挣扎。
陈忱沉来到厨房,看着那个白线圈画出的人形。
他死在了这里,生殖器还泡在了厨房的盆里面。
可现在这些东西都被带走了。除了血迹之外没其他的了。
徐虚:“发现了什么?”
陈忱沉,“血迹范围不大,溅射很小,墙壁上都是干净的,男的应该是在地板上被杀的。而且,下手很准。”
徐虚点头:“的确。虽然身体上其他的刀伤很多但不是致命伤,致命伤在心脏处,相当精准。”
陈忱沉:那个女的是怎么死的?”
徐虚,“疼死的吧。”
陈忱沉困惑:“什么?”
徐虚,“尸检报告上面说她先是被曼陀罗弄晕,随后开膛破肚取出心脏而死。”
陈忱沉:“两个人的死状都很惨。”
徐虚:“李宛陵是他们领养孩子,不知道有什么大仇大恨。”
陈忱沉却不太认同徐虚的这个观点,“也不一定得是什么大仇大恨,一件芝麻大的事就会引发一桩血案。”
“你的意思是犯罪无论原因大小。”徐虚说。
陈忱沉没回答,往外面走去。
男的死在了厨房,女的死在了客厅餐桌的地板上。
“他们当时在吃饭,药可能就是下在饭里的。”陈忱沉说,环顾了四周,目光留在玄关地上的寿星皇冠,“他们在过生日。”
徐虚点头,“我看了冰箱里有蛋糕的盒子。”
陈忱沉:“垃圾被警方带走的吗?”
徐虚:“不是。现场根本没什么垃圾,据我所知现场干净得离奇。”
“说明被细心打扫过,而且时间很充足。凶手很自信自己不会被发现。”
陈忱沉往李宛陵的房间走:“走,我们去看看。”
推开门,一股淡淡的奇怪味道传了出来,陈忱沉动了动鼻子,暂时没辨认出来是什么味道。
倒是身后的徐虚说:“这味好难闻,是什么腐臭了吗?”
陈忱沉灵光一现:对,腐烂的味道。鲜花腐烂的味道。
门被完全推开的那一瞬间,陈忱沉眼睛只看到不远处一摸暗红色。
再定睛一看,是玫瑰。
——枯萎腐烂的玫瑰。
很大的一束,至少50朵。
那很大的一束玫瑰随意的插在桌子上的大花瓶里,根茎泡在发黄的杯子里。他闻到的那股味道就是这里发出来的。
杯子里面的水矮了一截瓶口,陈忱沉看见玻璃瓶的表面沾着一层黄色的污物。
“这么大一束玫瑰,”徐虚也看到了,“这是什么情况?”
陈忱沉:“玫瑰插得很凌乱,简直可以说得上没有技巧,要么就是这个人根本不会插花,要么就是她对这花根本不喜欢。”
徐虚:“既然都放在卧室里了,那就不会是不会插花才插得这么乱。”
陈忱沉摇头:“未必。”
他没说原因。
徐虚却知道陈忱沉肯定是怀疑到了些什么,或者是猜到想到什么了。
房间干净整洁,只有一小层的薄灰,右边靠窗是一张小床。左边一个矮矮的衣柜,陈忱沉打开看,里面没有多少衣服,空荡荡的。
徐虚看见这个情况,又叨叨起来:“这房子是简陋了点,但是她这衣柜也太少了点了吧。衣服都没几件。”
陈忱沉未回答他的话,关了柜门。
扫了一圈,目光定格在床前的书桌上。
那里什么都没有。
陈忱沉走了过去,视线上上下下的打量,他觉得有些不对劲。
“怎么了?”徐虚问。
陈忱沉皱眉,“你有没有发现这个桌子有什么问题吗?”
徐虚看过去,口快的直接说了出来:“不就是左边矮了一截吗?”
陈忱沉:“对。”
然后他半蹲下去。
桌子左边比右边低了几厘米,很细微的。陈忱沉一时没有发现,倒是那徐虚一眼就看出来了。
“徐虚,你看。”
徐虚听见陈忱沉叫他,他立刻蹲下了身,朝着陈忱沉目光方向看去。
“地板上右边的瓷砖缝隙明显比较大,还有往上翘的感觉,这说明这块砖要么就是下面的水泥没了粘性粘不住瓷砖,要么就是经常被活动变不回去原来的位置了。”
徐虚眸中一光闪过:“说明有道。”
两个人抬开了桌子,把翘起来的瓷砖挪开了之后……
“咦?”徐虚发出了不可置信的一声。
瓷砖下面是一个凿出来的狭小空间,四四方方,看得出来凿得很粗糙。
中间赫然放着一个手机。
陈忱沉拿了起来,手机是全屏黑色背面金色的某牌子。
“放个手机在这里干什么?”徐虚不解这个操作,“难道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陈忱沉拿起手机,“这手机……”
徐虚突然说:“你看这下面。”
陈忱沉看了过去,徐虚刚刚把手机拿了出来,发现下面堆了一些灰。
“这灰?”徐虚捻了捻,“烧了什么东西?”
陈忱沉看到这个洞壁周围都有黑焦的痕迹,“她将原本放在里面的东西烧了。”
徐虚扒拉了那堆灰,最后捻起了一个小纸屑,“纸片。”
陈忱沉接过来,差不多2厘米的纸屑,凑近了看,上面有些纹路,浅蓝色的纹路,“类似于笔记本。”
徐虚问,“上面是不是记录了很重要的东西,所以才烧了。”
陈忱沉:“你看看那手机能不能开机。”
“她不会无缘无故的留着这手机和照片的,看看能发现些什么。”
陈忱沉:“她既然烧了些东西,又为何留手机。她是想告诉我们什么?”
徐虚按着开机键,过来几秒,没反应,“没电了吧。”
陈忱沉凑过去看:“回去充电看看。”
徐虚扒拉了几下:“没东西了。”
陈忱沉站了起来。
“走的时候时间很充足,现场也清理得很干净,说明是有准备的。”
“凶器也没有带走,完全不怕被发现。”
徐虚把瓷砖弄了回去,桌子也挪了回去,他手把玩着手机,嘴里念叨:“李宛陵为什么要杀她父母?”
“是养父母。”陈忱沉纠正“李宛陵是在福利院收养的孩子。”
徐虚:“李宛陵现在高三,没理由啊,过几个月都快高考了,她这个节骨眼上犯事,这不是废了自己未来。”
陈忱沉表示自己不知道。
又转了两圈,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陈忱沉又晃到了客厅去。
“陈忱沉,”
徐虚在后面叫他。
陈忱沉正弯腰看着桌子的痕迹,没回头:“怎么了?”
“有监控。”
陈忱沉直起腰,看向徐虚。
徐虚站在李宛陵房间的门口,斜着身体,手指着窗户的方向:“是能运作的。”
陈忱沉看过去,是一个微型的监控器,白色的。
徐虚果断过去把连在上面的线掐了。
“李宛陵在自己的房间里安装了监控器。”
从监控器的位置,房间的动静都能看得清。
徐虚:“说明李宛陵还在留意她家的情况。”
徐虚:“警方怎么没发现这个监控器?他们昨天不是来现场了吗?”
陈忱沉表示他不知道。
徐虚:“不会吧不会吧,李宛陵还在监视这一切吗?这么恐怖?”
陈忱沉懒得理他。
徐虚有的时候真的很鸡婆。
看完了所有的现场之后,两人又摸出了房间跑去卫生间换了个衣服,然后大摇大摆的下了楼去。
“陈忱沉,你怎么看。”
陈忱沉坐在楼下小花园的花台上,抬头看:“我还需要时间。”
徐虚翻出充话费宝给李宛陵家的时间充上电,“你说过陈南徐和李宛陵认识,我去查了,陈南徐一直正常上课,下了课之后就去打工。对李宛陵家的这些事一点也没表现出关心。”
“我们先去见见段初霜。”陈忱沉说。
“然后去见一面陈南徐。”
徐虚:“你在怀疑什么?”
陈忱沉的嘴角往下压了压,“去了就知道了。”
“朱州和段初霜的关系以及和李宛陵,陈南徐的关系,我们会得到我们想要的答案的。”
——
中午12点。
徐虚带着陈忱沉去了市三院。
目前段初霜所在的医院。
到了医院楼下的时候,两个人的脸色都不太正常。黑得厉害。就那么站在门口,像坏蛋要强闯医院一样。
这是因为徐虚在路上的时候和陈忱沉说他查到了段初霜进医院的原因。
陈忱沉顺嘴就问为什么,徐虚支支吾吾了一下,陈忱沉当即眉头一皱。每当徐虚不说话的时候,这事就变得让人棘手。
徐虚看着王奇发给他的信息。
WQ:我刚刚找到了段初霜休学住进医院的原因了。
徐虚:?
WQ:和朱州有关。我刚刚黑了段初霜他爸爸的电脑才发现的。他女儿在不久前被朱州qinagjian了。她爸爸收到了一个视频,就是段初霜被糟蹋的那段视频。而且是李宛陵发的。
徐虚看见的那一瞬间就觉得脑袋有些晕。
后面王奇还在抱怨着说他好不容易才侵入了段初霜她爸爸的电脑,让徐虚给他补偿。
徐虚对于王奇的这种撒娇讨糖一律忽略过去。
他关了手机,对上了陈忱沉的眼睛。
“李宛陵给段初霜她爸爸发了一段视频。”
陈忱沉投来不解的眼神:“然后呢?”
“上面是段初霜被朱州……的视频。所以段初霜受不了这样的打击才进了医院……”
陈忱沉:“……”
沉默。
沉默。
……
气氛在那么一瞬间压抑了下去。
头顶是燥热的太阳,徐虚却觉得冷汗淋漓后背发凉。
陈忱沉之前的案子很少触及关于qiangjian的,除了贺河那个案子,这个是他第二次接触到。
陈忱沉吸了一口气之后问,“李宛陵哪来的视频?”
“不知道。”徐虚说“反正就是李宛陵发的。”
陈忱沉捏了捏手心,发现上面有一层薄汗了,他张开了手,散去热度,“李宛陵总是给我们惊喜。”
徐虚听不出来这句话背后的意义。
但是陈忱沉的语气有些森冷,给徐虚一种他冒着冷冽气息的错觉。
……或许也不是错觉。
徐虚:“李宛陵被通缉,朱州案,她父母的案子再加这个视频,可以说她足够危险了。”
陈忱沉:“所以我才说时间不多了。我总觉得还会出大乱子。”
陈忱沉冷笑:“看来李宛陵是要送我们一个大大的惊吓。”
他之前是觉得李宛陵不会是十恶不赦的人。可从这些案子事情来看,对方确确实实是个恶人。
“她在布局。”
沉默了一会之后的陈忱沉突然说。
“她把所有的注意力吸引到她身上,然后消失。她想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