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薄西山,萧书北与游珥蒙才步出练功房,他们在院中舒展一下筋骨,似在倾诉大半天的疲劳与满足。随即二人不甘闲歇,又投入到紧张的武技练习之中,直至夕阳如血,才收手息功。
萧书北眼见游珥蒙十余日来的勤勉苦练,剑法已然进境神速,内心的喜悦溢于言表。“你的无极游龙剑法,已臻化境,随着你的修为精进,剑意将更加磅礴。”
“这全赖萧大哥的悉心指导。”游珥蒙心知肚明,一句话未落便巧妙地送上一记恰到好处的恭维。这马屁拍的也和他的武技一样,日见工夫。
话音刚落,萧书北敏锐地察觉到有人正向小院接近,他轻轻一望,便见时纶珲的身影渐渐清晰起来。萧书北只是随意地隔空一点,便巧妙地解开了小院的防护法阵。心中虽然知道梁堂主答应了加强监控,但他分毫不敢大意,梁堂主离去之后,他便迅速地重新布设好玄灵四象阵。这一道阵法虽然不是非常强大,但却可以给他们争取到宝贵的时间。
待时纶珲踏入院中,萧书北再度一指轻点,再次启动防护阵法,面带微笑地问道:“纶珲,今天怎么有空来这里?”
“是陶长老要我来告诉你的,让你明天一早就去丹堂参加弟子选拔赛。”时纶珲传达了来意,目光之中带着对萧书北的敬意和感激。
“弟子选拔赛?”萧书北挑起眉头,他对此竟是首次听闻,难掩心中的惊讶。
“的确如此,”时纶珲带着一丝自豪,解释道,“剑丹宗每两年一度,会在剑道与丹道两大领域各选拔十名杰出弟子,赐予进入望月峰灵泉玄境修炼三日的机遇。然而,此等荣幸,每位弟子一生仅有一次。也就是说,如果你这次进去了,下次你就不能再参加弟子选拔赛了。据传,灵泉玄境内的灵气异常浓郁,对于修为的提升与身躯的塑造都有着难以想象的益处。”
萧书北闻言,眼中闪过一抹精光,“哈哈,早知道宗内有这般美事,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轮到了我。明天我必得全力以赴,争此良机。”他心想,赵淑僵和木健昊这样的剑榜高手们恐怕早已得到这样的机会,此次他若能把握机会,获得进灵泉玄境的机会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
时纶珲微微一笑,“陶长老已经允许我今晚就在大哥你这里小住,明天一早我们一同前往丹堂。”声音中满是对于第二天萧大哥能一展雄风的期待。
“那太好了。来吧,咱们先填填肚子。饭后我再传你一套惊雷枪法,只要你勤加练习,未来即便是三个谢向桂联手,也未必是你的对手。”萧书北用手拍了拍时纶珲的肩膀,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
时纶珲的脸上露出感激的神色,匆匆向萧书北鞠了一躬,表示谢意。
“哎,别这样。”萧书北轻轻摆手,语气中带着一份淳朴的亲昵,“在我这儿,你就不要这么见外。咱们习武之人,可没有那么多的繁文缛节。”他的话语直接而真挚,如同一股暖流,让人感到亲切与放松。
时纶珲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起来,他凝视着萧书北,沉声地说道:“萧大哥,在我前来此处的路上,我捕捉到了周围人群的窃窃私语。众口一词,他们都在讨论赵淑僵的修为已经攀升至金刚境巅峰的事,如今他或许已是剑丹宗弟子中的第一人了。”
游珥蒙抿了抿唇,有些疑惑地插话道:“木键昊不是早已站在金刚境巅峰的境界了吗?难道说,赵淑僵这位新晋的巅峰之力,就能超越木健昊那老牌的高手?”
时纶珲点了点头,眼神中透露出对这个话题的深入了解:“赵淑僵的确是一位实力超群的武者,据传他有越级挑战的能力。在上一次的宗门大比中,他仅以半招之差败给木健昊,屈居第二。实则二人之间的差距,可谓是纤毫毕现。如今赵淑僵修为大进,按理说,他的实力应当能够超越木健昊。”时纶珲的语气中充满了肯定,仿佛是在描绘一场即将来临的强者对决。
听闻赵淑僵的修为再次突破,萧书北的内心微微震动了一下,总感觉这里面有什么不太对劲的地方,但就是不知道在哪里。上次在祭神节上,他确定赵淑僵的修为只是金刚境中期,即使他的确是个天才,在金刚境这个层次上,短短数月也不可能连续晋升两个境界。除非他有极品的金刚丹和万邪不侵丹的加持,但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因此,他总觉得这件事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但他也一时看不出来,问题到底出在哪里?赵淑僵是他在剑丹宗的最大变数之一,此人的修为到了金刚境巅峰的确值得关注,却并不足以引起他内心的太大波动。如果现在两人对决,他的确没有任何的胜算,但有火神龙和魂凝尖锋的助力,如果他想走,赵淑僵也不太可能留住他。萧书北心中明白,真正的较量远不止修为的高低,武技的精妙、身法的轻灵、体质的特异、战斗的智慧以及决胜的意志等方面同样重要。毕竟,他曾是站在龙武大陆武道之巅的九阶武帝,其经验、视野和胆气绝非赵淑僵这种宵小可比。
晚餐过后,萧书北不仅耐心地传授了惊雷枪法给时纶珲,更是预备了一杆特制的长枪作为礼物。这枪,是他在游珥蒙家中向游家主请求而得,精巧之处在于枪杆中部的螺纹套筒设计,可将其拆解为两段,便于携带与隐藏。时纶珲对这份心意大为感动,眼角的泪水都忍不住泛起了涟漪。
萧书北目睹时纶珲几欲再次弯腰行礼,赶紧温和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中透着关怀和鼓励:“记住,咱们是兄弟,别再这样拘礼。将来只要勤勉练枪,提升武艺,就是对我最大的感谢。”
时纶珲颔首,眼中闪过坚定的光芒,差点再次俯身行礼,却在腰杆弯到一半时硬生生地突然停住,使得一个作揖的动作尴尬地悬在一半。“我定不辜负萧大哥的教诲!”他最终以一种略显拘谨却真诚的姿态说道。
看到时纶珲这个样子,萧书北和游珥蒙不禁相视一笑,爽朗的笑声随即在夜空中回荡:“哈哈,不错,这才对!也算是有长进。再者,你这番话说得还真是高端大气上档次啊!”
时纶珲也跟着笑了起来,三人的笑声在小院中渐渐散去,但那份融洽与兄弟情谊,却在夜色中愈加浓烈。有诗为证:夜深情谊浓于酒,枪影斜晖映月愁。萧萧书北执诚意,桑海深处结兄忧。纶珲感恩涕沾衣,铁马金枪共悠悠。三星如布天际密,剑啸风起意蕴流。
……
当天晚上,望月峰剑丹宗总部的议事厅里灯火通明,已经数月未现踪影的剑丹宗宗主剑步机坐在大厅首席的位置上。两侧坐满了剑丹宗的高层人员,包括副宗主宗大良和陆放如,以及丹堂、内堂、外堂和刑堂的正副堂主,大厅内还站着二十几位宗内的长老,包括外堂的冯长青、风云子、罗俊,以及刑堂长老陈海等。整个会场的气氛紧张而压抑,每个人的表情都充满紧张和不安,就像是即将爆发的暴风雨前夕。
见所有人都已到齐,剑步机宗主的目光如冷锋一般,在在场的众人身上一一扫过,每个人都不禁心头紧绷。终于,他的声音响了起来,带着不容置疑的严肃:“罗俊,关于昨晚雾霄峰后山断崖下发现的那两名外堂女弟子的尸体,你先给我们详细地报告一下情况。”
罗俊随即向前踏出一步,身躯微弯,恭敬地对剑步机作了一礼,然后稳重地回报道:“宗主,昨夜我在外堂值班之时,突有玉碟悄无声息地飞入院中。遵循玉碟所示,属下前往雾霄峰,并于断崖底下发现了那两具尸体。属下不敢有丝毫的停留,立即将这件报告给刑堂。当时,刑堂的值守长老是陈海。”他的语调平静,但每一个字都像是重锤一般在众人的心头敲打。
剑步机宗主头也不回,目光如电转到刑堂长老陈海的身上:“陈海,现在你来说说。”
陈海感受到宗主目光的压力,迈步上前,回应道:“宗主,接到罗长老的报告后,我立即带领刑堂数名弟子前去查看,确认罗长老的报告属实。那两名不幸的弟子,经过刑堂辨认,确定是最近新入门的——”他顿了顿,深吸一口气,以沙哑嗓音继续道,“其中,一个名叫毕婷,另一个叫刘晓芳。两人均已死亡超过三天,而且后山断崖下可能并非死亡现场,更像是在别处遭到不幸后,尸体再被遗弃到那个地方。此外,可以肯定是两名死者身上都无内外伤,也没有中毒。似乎都是被抽取了体内的精元,导致生命力枯竭而亡。只是由于尸体被啃食的比较厉害,上述判断可能存在一定的偏差。”陈海的汇报,如同一颗颗重磅炸弹,在厅内爆炸开来,使得每个人都倒抽了一口冷气,表情变得更加凝重。
在剑步机的眉头紧蹙中,气氛如同绷紧的弓弦,整个议事厅都笼罩在一股肃杀之气中。他轻声地重复了一遍,“被吸干精元而亡?”这话像是一颗投入池塘的石子,激起了在场众人的一阵轻微骚动。片刻后,他抬起头来,目光射向了陈海,透出一股探究之意:“那你们可有推断,是何种邪功作祟?”
陈海站得笔直,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迟疑:“所有刑堂长老,包括赵堂主和刘副堂主都亲自查看过,但都未能断言。据我所见,这种情况很可能是某种未知的阴邪功法所致。不过,我的确是无法断定。”
剑步机闻言,神情变得更加凝重。他那搜魂般的视线缓缓在座位上移动,每一处停留都似在探究人心,每一位与会的人员都感受到了一股难以名状的压迫感,他们纷纷垂目,不敢与之直视。最终,剑步机的目光落在了一个中年男子的身上,他长相英俊,身材魁梧,双眼闪烁着狡黠的光芒,然而他的面色却带着几分阴晦,给人一种极为阴沉的感觉。
此人正是赵淑僵的叔叔,刑堂堂主赵如浪。两人之间,既有着血缘的亲近,也有着相似的气质。在剑步机冷冽的目光注视下,赵如浪的身体微微一僵,但随之又恢复了原样。剑步机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责问道:“赵堂主,如此罕见的悲剧在我们剑丹宗发生,已使弟子们人心惶惶,宗内秩序亦随之动荡。我们若不能迅速查清事实,又如何能够平息弟子们的恐慌,对那些逝去的灵魂和剑丹宗的未来,也无法给出一个合理的交代?”
赵如浪深吸一口气,平复了内心的波澜,他知道此刻所有的目光都汇聚在自己身上,剑步机的话语不仅是询问,更是一种隐性的逼迫。他站起身来,面色虽然阴沉,但却恢复了平常的从容,眼中闪过一丝深不见底的光芒。他的声音稳重而充满信心:“宗主和两位副宗主,以及诸位长老,这次发生的悲剧确实令人痛心,刑堂深感责任重大。请大家放心,我已经下令全力展开调查,即使用尽所有的资源,还是动用所有的人脉,我们刑堂必将这个案件一查到底,绝不让任何幕后黑手逍遥法外。”
赵如浪的话音刚落,议事厅中顿时陷入一片死寂,所有目光仿佛全都凝固。然而,赵如浪的话虽然铿锵,场中的不少人可能都会感觉到其中的敷衍,更多的只是一种套话和一种姿态而已。真相对于赵如浪来说,或许并非那么重要,其中的猫腻可能只有他本人才心知肚明。
紧张的气氛持续片刻,终于被坐在剑步机右侧的一位老者的咳嗽声打破。此人是陆放如,剑丹宗的第二副宗主,他的身影干瘦,骨架突出,似乎连肉都被岁月风霜刮得所剩无几,而那对三角眼显得尤为狡黠,给人一种刻薄而不易亲近的感觉。
陆放如缓缓正了正身子,他的身姿虽不起眼,却无形中散发出不容忽视的威压。他望向众人,语气中带着一丝暧昧:“如剑宗主所说,这场突发的惨剧,无疑是对我们剑丹宗声誉的严峻考验。然而,我要提醒各位,宗门之大,涵盖长老、弟子及杂役逾六、七千人,若要在其中搜出潜修邪功之人,也绝非易事。我们必须给予刑堂足够的时间去细致调查。此外,也需宗门内外齐心协力,方能早日揪出背后的真凶。这不仅是刑堂的责任,也是我们每一个剑丹宗人的责任。”
陆放如的话语如同一股暖流,给了赵如浪一个台阶。赵如浪听后,胸脯不禁挺了挺,身姿好像一下子变得伟岸了许多,仿佛从陆放如那铁石心肠般的支持中获得了新的力量。然而,厅中也有不少人透出了一丝复杂的神色。他们虽不言语,但那些深邃如同探究心灵深渊的目光,似乎在无声地透露着他们对宗门内部权力斗争的微妙气氛。
沉寂片刻,梁超伟的声音终于在寂静的议事厅内回响起来,他神情严肃,目光锐如刀锋,向庄映泉追问道:“庄副堂主,既然你们刑堂至今都不知道案件的来龙去脉,以及凶手是谁?那你是不是应该解释一下,你们是如何将这个案件与萧书北、游珥蒙扯上关系的?”
庄映泉感受到了来自梁超伟的压力,他的眉头微微皱起,但仍然试图保持镇定,“关于萧书北和游珥蒙被牵涉进此事,确实如梁堂主所言。不过,今日清晨我已向您提供过详细的情况。当我们刑堂执行搜查任务时,两人不仅拒不合作,反而表现出强烈的抵抗态度,这才与执行任务的刑堂弟子发生了不幸的冲突。”
“是吗?”梁超伟的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锐利,“我亲眼所见,萧书北的住所被搜查得确实如同被贼人光顾过一般。刑堂的搜查难道就应该是如此粗暴无度,不分场合地搅得一切都鸡飞狗跳吗?”